钱明家对门，门虚掩着。
我们本来想来钱明家找一找线索，结果发现他家对门的门虚掩着的。
我们走了进去，看见老人靠在椅子上，嘴巴张着，没有舌头，满嘴是血，却还有气儿。
猩红染血的舌头放在了书桌上，看上去十分讽刺，好像在嘲笑谁。
有人杀人灭口了！
他只是钱明的邻居啊！为什么被杀？他究竟知道点什么？
凶手应该还没走远！
“钱明原来住在哪里？”我贴近老人的嘴，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老人不甘心地看着我，眼里有恨，有悔，有恼怒，更多的是茫然，他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遭受无妄之灾。
“你说出来，我帮你报仇！”
我这样做很不符合程序，正常程序应该打救护车，救治这个人，而不是立刻逼问他。
“钱，钱，混，混……”
他没有舌头，说话含糊不清，还没说完，就涌出一大口鲜血，扑通一声身体砸在地板上，彻底没气儿了。
“说了什么了？”慕枫问我。
他不违反程序，违反程序的事让我办。
“没听清。”
“线索又断了，看来我们已经接近核心秘密了。”慕枫眼里精光闪烁：“你听到了什么。”
“钱，混，就这两个字，他反反复复说了几遍。”
钱，是金钱的意思？还是在骂钱明？
混，是骂人混蛋？
慕枫抓了抓头发，打开手机地图，在地图上什么也找不到。
“就算是地名，也是老地名，得问问老人，还有可能是谐音，他没舌头说话不清晰，我也可能没听清楚。”
李建义带队出现场了，我发现李建义苍老了许多，眼珠子通红通红的，像是很长时间没睡觉了。
他没给慕枫好脸色，因为慕枫已经把冰城公安局的人都排除在外。
从他的嘴里，我们得知，这个人是钱明的同事，叫张维成，应该是被人误当成钱明给杀了，真够倒霉的，他死前还在骂钱明。
我们做了笔录，然后出了这个人的家。
“不对，这个张维成是不是不是误杀，而是有人想让钱明的秘密继续隐藏，所以杀了他，让我们查不到张延珍给我们的线索？”慕枫可算愿意动脑子了。
“没错，这个人八成和钱明关系不错，知道钱明的秘密，他死前估计被凶手逼问过了，他家里肯定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得靠我们自己了。”慕枫赞同我的推断。
那就去大街上打听去呗。
打听事得问遛弯儿的老头老太太，要是夏天，小区绿茵处、广场绿荫处全是老头老太太的基地，但大冬天的，又是正月初几儿，大街上几乎没啥人。
“有这俩字的地名？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
“不知道。”
我们打听很多人，都表示没有地名带这两个字，难道钱明临死前是在骂人，骂哪个姓钱的是混蛋？
“钱明气性够大的，临死前还在骂人。”我摸摸头发，今年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头发长出茬儿来，虽然增长速度缓慢，总有希望不是。
和我对比，苏雾的毛蛋还是依旧，看着他我就想笑，哈哈。
苏雾到底去哪了？
我幽幽长叹一口气。
“叹啥气呢？”慕枫问我。
“我朋友走丢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苏雾？相门苏家的那个天才少年？”慕枫叫得很官方，我们都叫铁嘴门，他却尊称一声相门，以苏家的规格，称不上相门，相门要三代出三代阴阳大师，才能称得上相门，但苏家二代显然不行，苏雾倒是个好苗子，却在老苏家不招待见，苏家已经没落，怕是铁嘴门的名头都保不住了。
“他会没事的。”慕枫安慰我。
“但愿吧。”
我俩在大街上遛弯儿，碰着老头老太太就瞎打听，跟俩精神病似的。
“你俩为啥问这俩字？”一个很魁梧的老头问我，口音不是纯正的东北口音。
“大爷您知道？”我神情一喜。
“你先回答我。”老头很威严，一板一眼的。
慕枫亮出身份，老头详细的检查一下，才点点头道：“这个名字，你问别人，都不知道，因为没在官方典籍上出现过，只有在当地住过的才知道。”
看这老头要长篇大论的样子，我邀请他进一家饭馆，边吃边聊。
老头倒也没拒绝。
“这两个字，连在一起是钱谷浑大街，钱谷浑是蒙古语，是光明的意思，因为这条街站牌上就写着光明大街，因为这条街是蒙古人聚集区，所以我们都叫钱谷浑大街，而且，光明大街在96年改了名字，现在叫广厦接。”
“广厦街？”我瞳孔一缩。
因为广厦街离我家不远，这个名字我爷八成知道，堂哥会不知道吗？
“对，就是广厦街，老人知道以前叫光明大街，但不知道我们叫钱谷浑大街。”老头说道。
钱明说的八成就是钱谷浑大街。
“大爷，那条街为啥蒙古人住户多呢？”我问。
“因为82年冰城郊区想开垦一块牧场，打算养牛养羊，特意从蒙古聘请一些农牧专家过来，政府划了居民区给我们居住，就是光明大街，牧场在九十年代倒闭了，老人能有点印象，年轻人肯定不记得了。后来有的住户回老家了，有的也被分配到了其他厂子工作，所以钱谷浑大街的住户开始四散，知道的人可就不多了。”
“原来是这样。”
“大爷，九十年代在钱谷浑大街住的人，您都认识吗？”我问。
“那认不太全，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老头说。
“那您认识乔柏丰吗？”我盯着老头的眼睛。
“这名字听过，但没啥印象啊。”
老头皱眉凝思：“乔柏丰，这名字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您啥意思？”
“你们打听这个人干啥？”老头比较谨慎，估计年轻时候干过保密工作。
“案件需要。”慕枫解释一句。
“明白。”
老头想了半天：“一时想不起来。”
我还是抱有期待的问：“钱明呢？”
“钱明？这名字也有点耳熟啊。”老头摘下帽子，挠了挠稀疏的头发：“如果你知道外号就好了，我们都不爱叫大号，都叫外号绰号啥的。”
“这个钱明是一位检察官。”我提示他。
“检察官？不可能，那条街上没有公职人员，不是牧区的，就是厂子的，没有检察官，要是真有的话，求他办事的人得老多了，我必然听说过。”老头忽然问：“有照片吗？”
我一拍大腿，忘给看照片了。
慕枫拿出手机照片给他看。
老头皱紧了眉头：“这个没见过，这个……咦，这不是张大嘴儿吗！”
“哪个？”我和慕枫都站了起来。
老头指了指钱明：“他，这个哪是什么钱明啊，也不是什么检察官啊，牧区的检疫员张大嘴儿嘛，这货嘴巴可碎了，啥狗屁倒灶的事都知道！谁家那点破事都是他传出去的！牧区人都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