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我们又突审了张延珍。
张延珍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章文景带来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刘燕失踪了。
难怪张延珍不肯开口了。
“我会找到刘燕的。”我跟张延珍说。
我们陷入一个死胡同。
乔柏丰、刘大美、张小琴、丁梅、刘寄松，这些人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们究竟知道些什么。
丁梅到底在哪？
夜色越来越深，我们望着夜空，都睡不着觉。
“是不是找到乔柏丰的住处，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了？”慕枫幽幽道。
“在刘燕被绑架之前，是的，但现在，张延珍不会轻易开口了。”
慕枫点点头：“如果能把张延珍转移出狱就好了。”
现在看来，把张延珍控制起来，绝对是一招臭棋。
天底下最安全的警局，反而成了最审讯不出来东西的地方了，说来真讽刺。
“估计他动地方，就会死的。”
我指了指上面：“问题不在张延珍身上，而是上面。”
“我已经跟省里的秦部长报告了，只要我们能拿到确切证据，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下逮捕令的。”慕枫认真道。
“根本没有证据，就算有，也早被销毁了。”
慕枫长叹口气。
“给我一根烟。”
我很少抽烟，现在却特别想抽。
慕枫丢给我一根，说：“张槐，你说张延珍不说话，是不是表明一种态度？我们的方向没错？”
“当然没错……”
我猛地一怔，以张延珍的聪明，一定在提示我什么。
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什么意思？身在曹营心在汉？
我眼睛里迸射出一抹光芒：“我知道张延珍在暗示什么了！”
“什么？”慕枫盯着我。
“身在曹营心在汉。”
“什么意思？少整这些没用的！”慕枫皱眉。
“就是说，他不作案，也会有第五具尸体，帮我们打破僵局。”
“这话能这样解释？”慕枫佩服我的脑回路：“你怎么确定有第五个死者出现？”
“张延珍告诉我们的。”
他一句话没说，告诉个屁啊！
慕枫是真不太信，但在凌晨六点多，张延珍的暗示应验了，发现了第五具尸体，尸体旁边写着：“坏人都该死……”
慕枫把我吵起来：“被你说中了！第五具尸体出现了！”
“是。”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你抓紧收拾收拾，跟我出现场。”慕枫催促我洗漱。
我打了个哈欠，让自己清醒清醒：“别白费力气了，现场没什么可看的，我说过，张延珍会帮我们打破僵局的，去查他的人际关系，他一定和乔柏丰、刘大美、张小琴、丁梅、刘寄松五个人有必然的联系，秘密会从他身上揭开。”
“你这么确定？”
“我相信张延珍，他想讲的故事，很快就要讲完了。”我站起来抻个懒腰，心里却并不轻松，这个故事，用死人来描绘，用人血来绘图，必然牵连巨大，让他们不敢说出口，更不能说出口。
“张延珍在警局，刘燕被绑走了，人是谁杀的？”慕枫皱眉。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之前我们把目光更多局限在找凶手上，已经错失了良机，现在破局的机会来了，我们必须抓住机会！”
这一次，我来主导。
“可……”慕枫作为刑侦专家，他要做的是抓凶手，而不是探析秘密。
“听我的，准没错。”
我拍拍他的肩膀：“把死人信息告诉我，快点！”
很快，信息发送到慕枫手机上。
死者叫钱明，是一位检察官，60岁，明年就要退休了。
“和刘寄松是同事？”我问。
“隶属于不同部门，这个钱明卡在一个要害部门担任科长，官不大实权却很大，案发现场显示……”慕枫下意识要说死亡情况，但忽然想到，这次不问死亡情况，只问人际关系。
“他的人际关系并不复杂，很快就能查清楚……”
我打断慕枫的话：“他家住哪？”
“检察院家属楼。”
“一直住在这里吗？”我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应该不是，我了解过检察院家属楼，是七年前盖的……”说到这里，慕枫也明显一怔，七年前三个字实在太敏感了。
“算是新楼吧。”
“那他以前住在哪？咱们抓紧走，今天把检察院翻个底儿朝天，也得把他家住在哪搞清楚。”
慕枫诧异道：“你怀疑钱明和乔柏丰以前是邻居？”
我不置可否：“张延珍给了我们破局的希望，就不会乱给线索，我相信他。”
“好吧。”
我们驾车去检察院。
先找钱明的老同事调查，居然很多人不知道钱明的家庭住址，这可能吗？作为同事，难道没有个礼尚往来吗？
显然，他们都不想说实话。
问了一大圈，都讳莫如深。
“怎么办？”作为一个老刑侦，慕枫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
“来硬的，抓走几个人。”
“这不符合程序啊！”慕枫直接拒绝：“这里是检察院，这些检察官每一个都了解程序。”
“来硬的根本没用，那就晚上抓，动私刑。”我冷冷道。
“不行……”
我盯着慕枫冷笑：“慕组长，惺惺作态有意思吗？你非把我拉进这个案子，不就是拿我当替罪羊吗？整个案子里，你一直在装傻，诱使我说出你想说的话，就像早晨的时候，明明你也想到了，该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入手，但你偏偏想做好人，让我把坏话说出来，现在又惺惺作态，有意思吗？慕组长，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慕枫表情有点尴尬。
我不是胡说八道，这才是现实。
严笠果、李建义、许宁、慕枫，非要把我扯进这个案子里，无非都想把当成替罪羊，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老刑侦，但他们都表现得碌碌无为，不觉得可疑吗？
反倒显得我很英雄，处处出风头，但出风头一定是好事吗？
别天真了，是让我当替罪羊而已。
“慕组长，替罪羊我当了，功劳你们领了，但我要知道真相，别拦着我，否则你这个全国著名刑侦专家的名头，可能会保不住的。”
慕枫盯着我，叹了口气：“张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知道张延珍看重我什么吗？好奇心，和一颗打抱不平的心。”
不止慕枫、许宁等人利用我，张延珍何尝不在利用我呢？
他不敢、不方便说出来的话，借用我的嘴说出来。
他的暗示，老刑侦慕枫能不懂吗？
但他不愿意听懂。
而我，一个傻乎乎的家伙，愿意听懂他的话，愿意帮他把说不出口的话说来。
我很傻，但我愿意这样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