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块。”
“这么低？”我皱眉，这个四千块是指法币，这个时期法币跟津巴布韦币差不多了，四千块都不够一顿吃喝的。
刘三儿压低声音道：“绺子的饷钱太高了，大家想着能存一点是一点，明年也不打算再来了。”
也是，宁江河段经过二十多年的开采，出金率越来越低，再加上土匪绺子的狂征暴敛，淘金客决定离开也是情理之中。
“不能用日币吗？”我问。
“咱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呀？血雀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卖就按规矩交易即可，不卖就算了，那是血雀的规矩。”刘三儿长叹一声，他也犹豫呢，手里这点砂金要不要兑换。
血雀行事隐秘，都是血雀中人来找你，淘金客却找不到血雀。
其实，是因为淘金客是一盘散沙，才让血雀浑水摸鱼。
“老大，你想不想卖掉？”刘三儿拿不定主意想套我的话。
“不卖。”
刘三儿表情颓然，也是，我手里攥着金大胆的全部家当，岂能看上那点蝇头小利？
我让他把老狗头带过来，结果他却说老狗头消失了。
坏了，事漏了！
我让刘三儿带人去找，可他没过几分钟又冲回来：“张老大，不好了，绺子砸缸来了！”
我赶紧出去，看到几十个带着枪的绺子登了岸，岸上的这些淘金客跟弱鸡似的，连反抗都不敢直接跪在了地上，为首的绺子瞎了一只眼，有点像是加勒比海盗，脸都挺脏的。
马原被赵猛扶着出来，浑身哆嗦，跟脑血栓后遗症似的：“张，张槐，震天雷亲自来了，他肯定要杀我们立威！”
和震天雷一起的，还有一个大汉，四十多岁，身材不高却很精壮，脸蛋子上两团高原红，腰上别着把刀，赵猛说那个是彭天华。
啪！
震天雷朝天开了一枪，然后单脚踩着石头，大喇喇问：“谁他吗是张槐啊！”
所有淘金客的眼睛唰唰唰聚焦在我身上，连刘三儿也看向我，这些货够现实的了，我想逃也逃不了了，摸了摸鼻子，走出去：“我是。”
震天雷直接把枪口对准了我。
然后两个小绺子按住我两条胳膊，押着我走到震天雷面前，我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雷哥。”
他直接把枪口顶在我脑袋上，刚放了一枪，枪管还是温热的，火药味钻进我的鼻子里，呛得我想咳嗽，但震天雷用力顶了下我的脑袋，我赶紧忍回去：“你他吗叫谁雷哥呢？雷哥是你叫的吗？”
“震天雷老大？”
“金大胆你杀的？”震天雷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好惹，尤其两个颧骨中间有一道很深的刀疤，皮肉翻翻着，把鼻子割成了两截，特别恐怖。
“不是，是马哥指使的。”我毫不犹豫把马原给卖了。
马原却直接跪下了：“雷老大，你要信我，他栽赃我的……”
“呵呵。”
震天雷冷笑一声，直接开了一枪，我吓得一哆嗦，以为脑袋被开瓢呢，不想传来马原的惨叫声。
原来震天雷开枪打中马原的腿，马原却拖着条流血的腿爬过来：“雷老大，我真没参与杀金大胆，我和金大胆合作这么多年，要杀他我何必等到今天？而且，咱俩合作，我愿意比金大胆给你的要多，这是我的诚意。”
“狗屁的诚意，老子混道上的讲的是仁义！你杀了我兄弟，我不报仇，我他吗还怎么立足？”震天雷嚷嚷着。
我却看懂了，震天雷这是杀鸡给猴看，他想攫取更大的利益。
马原立刻明白过来，指着我道：“他杀了金大胆，您宰了他，我这条腿也送给了大胆兄弟，也够意思了，金大胆的全部家当都是您的，他的人我愿意花钱买下来。”
震天雷乐了，这才是聪明人嘛。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开心，他对马原提出的条件很动心，只是人都贪心，他想要金大胆、马原和我的全部家当。
“雷老大，好像你得不到金大胆的砂金了。”我忽然笑道。
震天雷直接把枪顶在我脑门上：“你他吗再说一遍！”
“我把金大胆的砂金分给了淘金客，我一分没留。”
这一句话，淘金客们直接炸锅了。
马原都懵逼了，我也太狠了，直接把所有淘金客给拖下水了。
淘金客们疯了似的跟震天雷表忠心，震天雷眼珠子横起来，冲天开了一枪：“都他奶奶的闭嘴！你，再说一遍！”
他早就把金大胆的砂金视作自己的私有物品，却被我分了，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
“我说一百遍也是这句话，都已经分了，不信你去搜我的住处。”我无奈道。
“为什么？”震天雷不信，那可是金子啊，谁能舍得分给别人？
“雷老大，我一个毫无根基的淘金客，能守住那么多钱吗？与其守着夜夜防贼，不如分给手下收买人心，您说呢？”
我的话也算逻辑自洽，震天雷咬牙切齿道：“你最好别骗我，否则老子给你点天灯。”
他让人去搜，结果当然没搜到，然后他随便拉出一个淘金客，把脑袋顶在其脑袋上：“把砂金交出来！”
“我，我……”
嘭！
震天雷直接开枪了，崩死一个，溅得他满脸是血，跟修罗似的看向所有人：“都他奶奶的把砂金交出来！”
淘金客们有苦难言啊，我分个屁砂金，那些砂金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攒的，可现在百口莫辩，黄泥掉裤裆，只能把自己所攒的钱拿出来。
千万别以为土匪绺子的大当家是莽汉，其实震天雷精明着呢，他很有可能看出来我在撒谎，但七八百名淘金客口袋里的砂金，那也是一笔大数字，所以震天雷将错就错，趁机夺走淘金客的私房钱。
这些淘金客连个屁都不敢放，眼睁睁看着绺子去搜地窨子，拿走他们的辛苦钱。
“金大胆的砂金分了，你也没用了，老子就送你一程。”震天雷把枪口又对准了我。
杀！杀死他！
淘金客们都咒我死，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把所有人拖下水，搞得所有人白干，不恨我就怪了。那也是他们不义在前，我只是以直报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