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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历史 > 晋烬 > 第二十一章:肉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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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官府要银两,狠心财主逼租粮。

穷苦百姓没法过,饿死儿子饿死娘。

剩俺一个孤单单,东庄领旌去入捻。

不完银两不交租,穷人天下穷人干。

——捻军歌谣

——

康朱皮正在上谷紧张地开始赈济救民的事业,侯儒等上谷豪强还想着利用灾荒牟取更大的收益,像赵桓这样普通的小农则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线上。而身处洛阳天之子脚下的贵人世家们,大晋尺度上的“人类”,此时又在干些什么呢?

洛阳,金谷园,清晨。

赵桓的姐姐,赵阿佳刚从卧榻上醒来,穿上用闽越之地出产的吉贝布制成的冬衣,这种洁白而轻软的织物,赵阿佳之前从未见过,能让她在寒冬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暖和。

她用青盐与柳枝洗漱完毕,匆匆用过早饭,便要先去厨房忙碌,明日她的主人,大晋太仆石崇又要大宴宾客,要招待一批洛阳的青州籍客人,得提前备下饭食。

与赵阿佳想的不一样,她本怀着一颗少女心,以为她在上谷郡的小乡里中算的上有名的美人,到了洛阳也能受宠,到时候便能提携家人。可她没料到主人石崇豪奢为天下冠,蓄养来自四方异域的美艳姬妾千余人,受宠者就达数十人,根本对赵阿佳这样的乡下雉鸡不屑一顾,只让她去制厨、熏衣和陪侍客人睡觉。

赵阿佳叹着气,一面思念着远方的父母弟妹,也不知道他们冬天过的如何,有没有冻着饿着?一面择着豆,将那些稍微次一些的豆——在家乡这也是农人难得的美食,此时却要择弃不取,只能用于喂猪,再用金谷园的水磨将嫩豆磨成粉末,明日客人一来,就将豆末与粟米,制成热气腾腾的豆粥。

除了豆粥,赵阿佳还要挑出嫩一点的韭菜根,与青麦苗一并制成冬日难得的青韭萍齑来待客。这还仅仅是暖胃的粥食而已!她听人说,石崇在金谷园每次举行宴会,仅饭食一项便要耗资万钱,足足可以换她家所有的田地,或者买几百石粮食。

备好了饭食,赵阿佳又马不停蹄去熏衣,她先得在熏炉下煮开热水,再将衣衫铺展在笼顶上,让热汽洇润衣服,这样衣衫才能够更好地吸取香精;再将一块特制的木炭在火中烧红,置于那名贵青瓷制成的香炉内,在木炭上覆好香灰,搭上隔火片,再将香炉也放到水盆中,确保香炉被热水包裹。

然后,赵阿佳小心翼翼地将主人从南海大秦国商贾那购来的苏合香丸也放到隔火片上,扣合熏笼,铺开衣裙,到这一步,熏衣才算正式开始。在漫长的熏衣过程中,赵阿佳必须时时观察香丸的状态,避免其烤焦,否则织物会沾上焦烟气。衣裙经充分熏香之后,便从熏笼上撤下,但还需折叠整齐,放入衣箱静置一夜,以此让衣香鲜明持久,延续数日而不散。

赵阿佳满头细汗,步骤一个都不能错,否则一同劳作的其他婢妾不仅会数落她,甚至还会向石崇的管家举报她做事不力,她要负担的脏活累活的份量,需要陪侍那些老而丑,地位也不高的洛阳低阶世家子的次数便会变多,如果她还敢悖逆。。。。。。赵阿佳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而她忙碌大半天所熏香的这些绫罗绸缎,只不过是供宾客们上完厕所后换的罢了。

劳作了一日,赵阿佳终于能休息一下,她还没有佩戴上玉龙佩和金凤凰钗,用乐舞时的玉声金音去博取侍寝主人一夜的资格,只能盛一碗浓郁粘稠的米粥,再浇上一勺有肉有菜的浓酱,取一杯香酪浆,自顾自地吃,然后就去一个人睡觉。

有几个婢妾又在嘲笑她,说她真不愧是乡下黔首的劣种,每顿吃这么多。主人明明喜欢体质轻柔,腰可盈盈一握,踏沉香屑而无痕的女子,姊妹都是节食减饭,哪像赵阿佳一样吃个没停?

赵阿佳却只顾着扒饭,感受着前十几年从未吃过的好饭食给劳累之人带来的唇舌之乐,想着要是爹娘阿弟阿妹都在此处,和自己一起吃,那该多好,自己受得那些苦又算什么呢?

次日清晨,石家监管媵妾的家奴找到赵阿佳,说道:

“阿佳,你昨日衣服熏的着实不错,今日准你入席陪侍贵客,速去更好衣。”

赵阿佳不敢怠慢,速取了熏好兰麝之香的刺绣绸缎衣,戴假发,贴金靥,留红妆,口含着丁香以清气。今日陪酒的婢女姬妾们也是各自梳妆打扮,一个个穿上西域白叠子布和火浣布所制的新衣,或披上轻如蝉翼的绫罗绸缎,佩上珍珠、美玉、宝石为基,再用南海犀角、玳瑁、象牙、羽翠相合的挂饰,每人都花枝招展,宛如天上仙子,那些得宠的妾侍甚至在衣裙上会缀连密密麻麻的珍珠与海贝,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金谷园外熙熙攘攘,旗帜飘扬,人嘶马鸣声不绝于耳,几十辆牛车依次停好,一位位容貌俊秀似琳琅珠玉,口涂朱面敷粉,身材修长,着宽袍大袖的青年郎君迈着步子,在石家奴仆的引导下迈入金谷园中,一番寒暄与游览美景后,宴会也算正式开始了。

主客是大晋中领军、尚书令王衍,还有琅玡王氏的许多“青年才俊”,一些青州的低阶世家子弟,也因与王家的故旧关系,被一同邀请赴宴。

赵阿佳被安排陪侍一位青年郎君,和他坐在宴会的僻静一角,那郎君还算俊秀,出身“不高”,只是东莱郡守颜朗的儿子。

一个小小的太守,虽然也能管辖上万甚至上十万人,本是赵阿佳无法直视的人物,但在遍地王侯的洛阳,在这满堂高门子弟中,实在算不上什么。

她并未因此沮丧,而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赵阿佳积攒了许多次的宴会经验告诉她,像今天来的驸马王敦这类世家子既倨傲又无情,几乎不把她们这种婢妾当人看,到时石崇必然要她们劝酒,怕是王敦又要耍性子,闹出大事来。

金杯盛葡萄酒,象牙叉串炙黄牛心,琉璃盘里盛着用人乳蒸好的孔雀胃,胃里填满了上好的乳猪肉与鸽卵;厅前美人弹琵琶,鼓筝吹箫,四角青瓷香炉里燃着从天竺、大秦、安息、扶南进口的奇香,四面墙壁上尽是锦绣为帐,金雕玉画,极尽奢华。

丝竹之乐悦耳,盘中美食悦舌,俊俏佳人悦眼。

主客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敞开了评品宾客的家世亲友,又讲谈黄老庄玄。赵阿佳一概不懂,只是慢慢给颜郎君斟酒,注意控制着速率,千万不能给颜郎君灌多了,到时候若是石家主劝酒,他喝不下去,那可是要杀赵阿佳的头来行“家法”的。

聊着聊着,赵阿佳只听在座有人开始起话头,欲将题目引到博物学较量上。

“诸位郎君,不如我等以枣为题,谈论这枣有何奇闻典故,如何?”

“不美,不美,平子不记前日宴席谈玄就以枣为题?不如换一题,我看,以上谷题,论之典故,如何?”

“即丘子,何出此题?”

“郎君忘了么,上谷郡饥荒,民多饿死,此大事,可为题。”

“哎,哎,此间乐,何须谈那悲事?”

“此言非矣,圣天子闻说上谷灾荒,惊且悲,言黔首何不食肉糜以自救,为之郁郁寡欢,许大赦灾民。满朝皆赞我朝圣天子仁德无匹,三代以下,未尝有闻,这非乐事否?”

突然,宴会厅一角响起声巨响,还传来颜郎君的哀嚎声,原来是赵阿佳听说家乡上谷郡灾荒,正倒酒的她顿时忧心父母弟妹,一个失手没拿稳,打翻了酒壶,一壶热酒全浇到颜郎君的身上了。

骇得赵阿佳花容失色,她都能听见自己的牙齿咯咯咯地打颤,急忙拿起手巾想要为颜郎君擦拭酒汤,余光却瞅见主人的眼神冰冷地落在自己身上。

“饶……”赵阿佳的心似乎被什么紧紧一攥,一张嘴声音却卡在嗓子眼里。

她看见主人的视线投向了门口的守卫,她仿佛坠进了冰窟,紧跟着,那两个如狼似虎的守卫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发髻,架住了她的胳膊。

“饶……!”赵佳颤抖着,拼尽全力的想要呼喊——只觉得脑后咚的一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石崇举起酒杯,懒洋洋地说“小跌宕尔——奏乐。”

在座无一人替赵阿佳求情,只有颜郎君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有些慌乱的他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眼睁睁地看着石家的侍卫将那姑娘拖出厅堂。

过了片刻,他在丝竹之声中听见一声刀剑鸣啼,还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颜郎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驸马都尉王敦“解围”,他满不在乎地喝完杯中酒,挥挥手:

“石太仆杀自家奴,关颜郎君何事,速去更衣,勿要扰了今日雅兴。”

与此同时,上谷郡,赵桓的家中。

“阿爷,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不要扔下我一人啊,不是昨夜还说好了,咱还要一起等阿姊寄钱回来么,你不要偷懒啊!呜,阿爷你说话不算话,说话不算数,哇啊!”

赵桓的父亲僵硬着身子,趴在稻草中,已经不再动弹了。

几近精神崩溃,眼泪横流不止的赵桓撕心裂肺地哭着,徒劳推搡着父亲的尸体,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也不知哭了多久,赵桓只感觉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才红着眼睛站起身来,步履蹒跚着,拖着父亲的尸体,再一次来到那处“埋葬”他母亲和两个妹妹的陡坡。

这次赵桓实在没力气下坡去烧了,他只是点燃了父亲身上的枯草,看着父亲的尸体在火中开始一点点萎缩,一言不发地拄起拐棍,朝着鸡鸣山的方向走去。

走啊,走啊,在寒风中赵桓一步步走着,一路上尸骨相望,有白骨,有枯尸,有刚死的人,刚死的人和他父亲一样,肚子鼓鼓胀胀,还能瞅见黄绿色的肠子,那是吃多了干草根与枯树皮,连汤都煮不动的人才会有的肚子。

远远的,鸡鸣山出现在赵桓浑浊而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那道山梁最高,四周的土丘与荒田都匍匐在它的身下,甚至云彩也在它身下,太阳也在它身下,太阳藏在云彩里,把漫天的云彩烧成一片赤红。

快要坚持不住了,赵桓拄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双脚快要麻木了,但他望见了远处有村庄,村庄绕着鸡鸣山,村里还升起了炊烟,随风飘来的是粮食的味道!

赵桓喉头动着,已然没有了口水,每迈一步都感觉脚上坠了无数的石头,寒风击打着他的脸,像刀一样割着他的后脑疼,父母和两个妹妹的声音响起,飘渺又真实,似乎在呼唤赵桓的名字,是要邀请他一起做天上的星星了么?不对,赵桓发觉自己恍惚间还听见了姐姐的声音?

赵桓还在继续往前走。

终于,离鸡鸣山越来越近,赵桓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撑到了村庄的边缘,那里堆起一道土墙,墙上泼了水,水结成了冰,在红霞照耀下闪闪发光。有几个骑兵正在墙外巡逻,检查漏洞,为首那人是个胡人,边骑马边还在啃一块吃食。

他们发现了赵桓,赵桓死死地盯着为首那骑手里的食物,那个胡人也瞪着一对大如夜鸮的眼睛望着赵桓。

“饿。”

没等那胡人说话,赵桓挤出一个笑容,牙缝中蹦出一个字,便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雪地里。

恍惚间,赵桓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朝某个未知的方向走去,好像又过了很久,他感觉有人在用温水擦自己的手脚,渐渐暖和起来了。

“康胡儿,你又、又、又抬回来一个,还、还塞给我?”赵桓闭着眼,听见有人说话,好像是个女声,让赵桓想起他姐姐的声音,很清亮,很好听。

“给李天师添麻烦了,他还年轻,应该能救。你救苦救难活神仙嘛,杜医生还忙着,可不是只有找你了,好天师。”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撒娇和求情的意味。

“少废话!”

赵桓感觉有人马上给自己号脉,是医生吗?他想谢谢,却说不出话来。

“老毛病,饿久了,其、其他无甚大恙,康、康胡儿按你的来就可。”

“诶,我说了多少次,阿矛,别喂饥民吃饼!要出人命的!给我拿水来,加一点磨烂的黍子,别加多了!”

赵桓听见那个男人在他身边略带焦急地大喊。又过了会,他感觉自己被人托起来,被一只长毛的大手捏着打开下巴,干涸的嘴唇碰到木碗边,一股温暖的热流流入赵桓的嘴中。

是粥的味道,真香啊。

渐渐地,赵桓有了力气,慢慢地睁开眼睛,望见了那个大眼睛的胡儿,那胡儿也打量着赵桓,并伸手把想撑起身感谢救命之恩的赵桓重新按住。

“你给我躺着,先吃三天稀粥。你啥也不用怕,我把你拽回来的,我也是这里管事的,姓康,你直呼其名叫我康朱皮就行。”

那叫康朱皮的胡儿说完,掏出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正字,他在上面划了一笔,自言自语道:

“又救活了一个,真好。”

赵桓终于活下来了。康朱皮把他们这些新来的饥民全部安置到鸡鸣山脚下一处凹陷里的土坑里,那儿搭好了窝棚,点燃了篝火,地上、墙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干羊粪——康朱皮说这是牧民冬日里取暖的法子,赵桓试了一下,的确很暖和。

像赵桓这样几乎没有亲人,或者只剩成年青壮兄弟的饥民还有不少,他们每十个人被编成一“什”,每五个“什”组成一“队”,队由康朱皮的亲兵负责管理,吃住都在一块,只有上厕所得去指定的茅坑。有家庭的人则另外按照亲熟地域关系住在一起。

每天什里都要选出一个人负责分饭,有时是每天两碗的稀粥,有时是裹了一层粮食的野菜团团,还有时是马奶之类的东西,至少吃下去肚子舒坦了。如果谁生病了,还有医生帮忙看顾,吃的东西也会好一些。

当然,为了康朱皮一再强调的“公平和秩序”,他们吃饭的时候必须排队,谁负责分饭,谁就最后一个吃饭,除了带孩子的女人,其他人必须按照各自的什和队,聚在一起吃饭。

至于康朱皮,赵桓稍微好一点之后再也没敢对他直呼其名,因为这里的饥民都管他叫康神仙,康天师,或者别的一些绕口名字。

那个叫米薇的胡人女巫,是康朱皮的妻子?还是姐姐?赵桓搞不太清楚,只知道两人关系非常亲密,许多康神仙的亲从见了她就跪。她会不断强调康朱皮的神通,什么蹈火、入白刃、治好风疠病人之类,还经常演示些奇异之术给大家看,大家都很信她说的话,也就因此对本来就救了大家性命的“康神仙”言听计从。

虽然在赵桓的眼里,康神仙好像和那些巫师不一样,他从来只是一遍遍地喊着:“洗手!不要随地大小便!喝开水!吃饭排队!”,然后和大家一起吃饭,白天去冰墙外面救回人,晚上则在篝火边给大家讲故事,还教大家认字。

康神仙也没说要饥民们怎么样,更没要过饥民们一份地契或者一文钱,他甚至三令五申,不许饥民们跪他,康朱皮只是在救人。

或许识字和好心的人都是神仙吧,康朱皮认识那么多字,又救了成百上千的人,他长得又很奇怪,肯定是神仙,赵桓如此想着。

感谢神仙,赵桓望着夜空,这个冬天他终于活下来了,可他又想起了死去的爹娘和妹妹们,他们要是也在这该多好?想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的姐姐,她在洛阳还好么?

想着想着,赵桓鼻子又酸起来,他想哭,哭不出来,他也记得康朱皮三令五申过,绝对不允许晚上在睡觉的地方哭或者大声聊天,说怕引起混乱。

康神仙很公平,例如病人、孩子、老人还有妇人他会多给一份口粮;但也很严格,谁要是敢在营地里偷窃、打架、调戏妇人、弄脏水源,或者干其他违背他规则的事情,康神仙就会非常严厉的处理。

晚上会有巡夜的人来监督大家有没有睡好,是康神仙的本部,他们很敏锐,大家几乎逃不出他们的视线。赵桓也不愿打搅一个釜里吃饭的同伴睡觉,只能蹑手蹑脚地离开窝棚,和巡逻队说自己要去上厕所。

来到茅厕边,赵桓忍不住心中的思念与哀伤,蹲在门口,捂紧嘴巴,开始低声哀嚎起来。

“这是干什么?”康朱皮的声音在赵桓脑后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

“我……我……我。”

赵桓回过头,看到康朱皮蹲在不远处,身后是他的两个亲兵,一时半会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得康朱皮问:

“你怎么了,嚎什么,谁欺负你了,什正还是队正,还是我的亲卫?告诉我,没关系的,我自然会处理。”

赵桓用力地摇头:

“神仙,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我想家里人,他们……他们……都……,不不,我还有一个阿姐在洛阳,神仙,你知道她过的好么?”

“……阿矛,阿爪,你两个稍微站远点,我听这位郎君说点心里话。”康朱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发亲兵离远一点,又让语气尽量和蔼一些:

“我希望你阿姊能过的好,我也知道郎君你心里苦闷,讲出来吧,你信我么?有什么事讲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赵桓顿了顿,开始从头到尾叙述起他的故事,他一张口就收不住话,康朱皮只是在他对面静静地听,听到他家人的相继离去,陡坡上的黑蛋蛋,废亭里的食人老头,还有……坚决不放粮的朝廷。

“神仙啊,朝廷为什么要饿死我,为什么要饿死我等?”

赵桓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思考着其中缘由,却一点也想不明白。

直到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康朱皮不知何时靠了过来,他低语着:

“站起来。”

赵桓懵懵懂懂地站起来,被康朱皮扶正了身子。

“站好了,我知道是谁害了你一家,是谁害了这么多人,你想不想报仇?”

“想!”

“那你我是兄弟了。”

“啊?”赵桓有些不明所以:“康神仙,我怎么敢攀附……你是神仙,难道你的家人也会因为……”

“他们和这件事情无关……”康朱皮摆摆手,说着赵桓还听不太懂的话语:“我只是听完你的故事,记起来我曾立过一个誓言……那誓词里提到,我要为你赵桓这样普普通通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而奋斗一生,哪怕牺牲我的性命。我不想违背自己发过的誓。”

“而你会跟随我吗?”康朱皮望向赵桓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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