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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钵柳自这之后，方希每次跑过步后，便会停在这里下会儿棋。
萧雨涵有时也会留下观望一阵，这小丫头可没什么观棋不语的观念，棋盘杀伐，一老一少两个执棋者不动声色，她倒是心思紧扣，大呼小叫，小女孩总比小男孩讨喜，叽叽喳喳的声音，听着也挺悦耳。
常在这里下棋的还有另一个老者，他姓许，方希便称其许老。和念老相同，他也不是古板恪守之人，性格闷骚得很，言语之中，常常引经据典，冒出一两句古文来。像是什么《诗经》、《绣榻野史》、《浪史》、《闲情别传》......基本全都是艳书，水平不到，都不一定听出来。
比如一次下棋，方希又输一手，萧雨涵先是嘲讽几句，随后又温声安慰...待其话毕，许老便悠悠然道一句“别气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时方希心道，“嗯，这话出自《铜钵柳》......”
（注：这句话真的出自《铜钵柳》，又名《金瓶梅》）
这日傍晚，萧雨涵已然做好了饭菜，方希正收拾着碗筷，这时大门被推开，林寻走进门，换了鞋，手里拿着一副棋盘。
“雨涵说你喜欢下棋...买了一副...”
“谢谢林叔了......”
方希接过棋盘，看到萧雨涵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似是再说“还不快谢谢本姑娘”，方希莞尔一笑，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已然有了兄长的样子，这之后，突然感觉到一股幽幽的目光，转过头，林馨羽正面无表情盯着这边，看到方希看来，默默挪开视线，不言一语。
这个年龄的女孩大都是很喜欢被亲昵之人摸头的，等到再大一些，性子叛逆了，才会开始抗拒。
林寻看着义兄妹间的互动，满意笑笑。
“吃饭吧......”
萧雨涵的手艺一如既往出色，方希不吝称赞，萧雨涵便脸色微红，难得有了些小女儿态，低头喝粥，嘴角压不下去，被称赞了，总会很开心的。
“最近公司那边事务较多...以后会回来晚一些，晚饭不必等我......”
“什么事？”林馨羽开口，她年龄尚小，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么开口，只是出于对父亲的关心。
林寻也没保密的想法，便道，“人事调动吧...杂七杂八的，内部多事，公司外部又有不知名的公司挖人...人心紊乱，有的人要走，有的人要吃利，买卖股份，真真假假的......”
他估计也发愁了有一阵子了，以往时，林寻展现出的皆是好长辈的形象，认真负责，事无巨细，极少提起工作的事，现在说这话时，便免不得带上几分抱怨的语气。
说了一堆后，林寻顿了顿，笑道，“说这些做什么......吃饭吧。”
他三言两语略过话题，饭局的气氛又开始其乐融融了起来。
萧雨涵举报方希对妹妹图谋不轨，比如此前竟然光着身子半夜闯进林馨羽的屋子，窸窸窣窣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林馨羽这病弱美少女还没法反抗。
林馨羽当然是矢口否认，红着脸，紧咬银牙，看那表情，恨不得把面前滚烫的粥拍到对方脸上......
以往这时，方希便会出来调节，他心智成熟，又占着兄长的名分，对两个丫头的胡闹当然是当场镇压，只是这次，他并未开口，而是若有所思，双眼空洞。
又过了十几分钟，林馨羽回了屋，萧雨涵自告奋勇去刷碗，用她的话说，厨房是她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域......
林寻喝了粥，看到方希的粥纹丝未动，便道，“阿希，粥凉了。”
液面倒映中，那空洞的眼睛逐渐回神，方希点点头，突然道，“公司内部有人要对付你。”
林寻愣了愣，左右看一眼，餐桌上只有两个人，确定了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时候，才没反应过来似的回了一句.
“...啊？”
“这事，应该是突然出现的吧？”方希问，“没什么端倪，突然就乱起来了...林叔你前几天，心情不错的样子，在餐桌上说了，最近顺风顺水，谈好了一些客户，拿下了上面的大项目，还找到了合作伙伴......”
林寻想了想，点点头，自己确实是说过这些话的，他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若是有什么好事，说出来，一起高兴高兴也是好的。
只是...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个？
“那便是了......”方希喝了口粥，“谈好了客户，找了合作伙伴...一般来说，这种合作方式都是现在让一些利，之后再合作吃下更多的蛋糕，可话又说来，暂时的让利是肯定的，股份啊、项目啊、技术啊的...都是为了以后。”
他顿了顿，似是在组织语言，“之后，拿下项目...过程应该很简单，上面的项目，利益丰厚，还有诸如名誉等无形资产，相对的，要求也很严格...一直都是这样的，这是为了让你分心。”
“再然后...突然的乱象...人事调动方面的，如果是外因的话，怎么也会有一个过程，除非是碾压之势...可若是这样，却也没必要动手脚，体量大了，整个吃掉，方法多得是...内部造乱这种事，会亏损的......那就只可能是内部了。”
“是了，就是这样。”方希笑了笑，“一层层铺开来，最终的目标，无非是你这个公司创始人......”
他顿了下，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几秒后，便开口，“林叔你的董事会里，有符合以下部分特征的人么？和你关系亲密，手中有不少股份，一起合作了许多年，负责的内容有人事调动，或者和之前项目有关的......”
林寻的目光此时已然严肃起来，终究是白手起家的男人，此前被混淆了视听，待微微点开，全局的脉络便清楚了。“有的...我曾经的同学。”顿了顿，“关系很好的，同学。”
“您和我父亲也是同学啊。”方希笑了笑，“他曾留下的也有不少股份......若是能吃掉......”
他未继续说，而林寻也没开口。
空气就这这么安静了下来，方希一口口喝着凉了的粥，林寻则面色变换，过了半晌，穿着围裙的俏娇小厨娘萧雨涵不满地走来。
“爸？方哥哥？还没......”
“我出去一趟。”
林寻打断了她，用复杂难明的目光看了方希一眼，拿起外套，起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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