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算！”众僧面带笑意，齐齐应道。
一瞬间，众人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而屠康则是一脸苍白，攥紧了手指，心上犹如被利刃拉开了道口子，疼痛难忍。
她刚刚那句话，糊弄糊弄众僧还可以，却糊弄不了他。
他知道，她最喜欢热闹，喜欢俗世的日子，最讨厌佛门清幽，按部就班的生活，怎么可能真心想要加入万佛宗？
明镜里的屠康曾对她的替身说起过——
与他偷偷溜下山的时候，偶遇佛门的僧者，她都要感叹一句，“这些人为何要献身佛门呢？”
“难道是修真界不够好玩吗？还是世间美好的事情不够多呢？以至于他们要抛弃一切，遁入空门呢？”
他没回答她，甚至还有点儿厌烦她的碎碎念。
她似乎早已习惯他的冷淡，就算他不说话，她也照样能自得其乐，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认真道：“我猜，他们肯定是没发现世间的美好。”
“为什么施主会这样认为？”
她说的话，引起一名擦肩而过的佛修的注意，忍不住驻足，回过头问了她一句。
她丝毫没有背后说人被抓包的窘迫，反而理直气壮地看向僧者，反问道：“大师认为人生是苦，还是乐？”
佛修敛眉，几乎没有片刻迟疑，淡声道：“人生是苦，处处都是悲哀，步步都是无奈。”
对于这样的回答，她一点儿都不意外，反而笑看了佛修一眼，胸有成竹道：“所以……大师，我赢了。我说的话，何错之有呢？”
佛修微讶，敛眉沉思了片刻，最后了然一笑，朝她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阿弥陀佛！是贫僧输了。有机会的话，贫僧期待能与施主展经窗下，再论禅机。”
闻言，她吓得直摆手，连声道：“别别别，我对佛理不感兴趣。大师还是放过我吧……”
佛修笑了一声，也没有勉强她，温声道：“施主应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吧？希望你我还能有缘再见。”
语毕，朝她微微颔首，继续前行。
那时候的他，完全不明白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心里好奇，却又死要面子，抹不开脸问她，总觉得如果开口问她，就是承认自己不如她，承认自己在默默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少不得又要得意一番。
他才不会如她的意呢！
自以为是的想法，幼稚无比的做法，却让他把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记百年。
僧者的模样，他早已忘记。
脑海里只剩下夕阳下，她明眸熠熠生辉，与僧者对话时的神采飞动。
两人面对面站立，落在石径上的影子，因为阳光照射，景致错落，一长一短相互依偎，生出几分天造地设的缱绻之意。而他，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外人，是可有可无的路人，完全融入不进其中，更听不懂他们所辩论的禅机。
这一认知，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此后面对她的时候，更没了好脸色。
可如今回想起来，他只剩下满心的酸涩，不由抬眼看向面前与她面容相似的女子，握住她的手，带着期盼问道：“你知道两人话里的意思吗？”
女子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对佛理不感兴趣，对佛门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种暗含禅机的话语，她怎么能想得明白？
“是吗？”
他有些失望地放开女子的手，其实，她对佛门也不感兴趣，对佛理也没有兴趣，可她知道答案。
屠康抱着剑，眉眼低垂，内心苦涩不已。
她加入万佛宗，只是在防备他，在疏远他而已。明明现在的他们，是应该在青徽宗共度年华，潇洒恣意地享受人生，而非除去三千烦恼丝，青灯古佛伴随一生。
一切都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