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这两日在发愁，从来都没这么愁过。
之前说待病好了，要去感谢毗昙的救命之恩。
既然要感谢，肯定要准备谢礼。可她实在想不出要拿什么作为谢礼。
她有的，对方肯定比她还多；她没有的，对方肯定也有。
一下子就难住了。
思来想去，最终准备了一串手持佛珠。
备好之后，她根据彻心的提示，直奔毗昙暂居院子。
一跨入院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恍然间，像是回到万佛宗一般。
抬眼一瞧，毗昙站在廊下，长身玉立，如雪银发倾泻在身后，一部分如流云萦绕在身侧。
此时，他恰好回过头，面容认真，眼睫微垂，听一旁坐在蒲团上的季寻心说着什么。
一人仪容清俊，神色温和，眼神专注，薄唇微动，一人眉眼慈悲，嘴角含笑，如春风般柔和，时不时轻点着头。
廊下，种着一簇簇竹子，绿意重重，时不时跟着微风“沙沙”作响。
整个画面纯粹空灵，明媚姣好。
一时间，玉瑶不由停下脚步，不忍上前打扰二人叙旧。
正想着要不改日再来好了，季寻心抬起眼，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瞬间，脸上浮现出点点笑意，朝她招了招手。
“小玉来了。”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毗昙循着他的视线望过来，玄青色的眼直直落在玉瑶身上，眼底的笑意盈盈。
玉瑶神情恍惚了一下，她还从未看过毗昙尊者这般开心的样子。
他，与季寻心应该是极好的朋友吧？
玉瑶视线在二人脸上转了一圈，垂眼收下目光，上前行礼，“尊者。”
毗昙微微颔首，站在廊下，眉眼微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语气算得上温和，“何事？”
“上次多谢尊者出手相救。”
面对毗昙，玉瑶就想起被经文支配的恐惧，秉承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直接恭恭敬敬地呈上一个长条木盒。
“想必小玉一定准备了很久。”季寻心站起身，走上前，极其自然地接过话。
呃，还行。
也就一晚上而已。
“是晚辈自己亲手做的，还望尊者不要嫌弃。”
季寻心与毗昙并肩而立，看了眼木盒子，嘴角带着笑，“不打开看看小玉准备了什么？”
毗昙眼睫微垂，望了眼紧张到快把脑袋埋入胸前的小姑娘，打开了手里的木盒。
里面是一串手持碧玉佛珠。
通体翠绿，无一丝杂质，细腻莹润，色相庄重，底下还点缀着同色的流苏。
稍稍一扫，整串手持不多不少，刚好十八颗。
此中“十八”意指的是六根，六尘，六识。
看得出，准备这份礼物是用了心。
毗昙合上木盒，见小姑娘不安地攥着衣服，神情柔和了几分，嗓音温润道：“多谢。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她还担心毗昙会嫌弃太过廉价。
毕竟，无论从材质还是工艺来看，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倒不是她小气，舍不得花大价钱准备厚礼。
而是压根想不出毗昙缺什么，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他的念珠赠送给屠康了，却不曾看到他再佩戴其他佛珠，便想着要不就送一串手持佛珠好了。
如今听到毗昙说喜欢，玉瑶彻底放下心来，原本的忐忑一扫而空，眼神明亮道：“尊者喜欢便好。那个……晚辈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
毗昙轻轻“嗯”了一声，一派出尘雅致。
见对方首肯，玉瑶飞快扫了毗昙两眼，视线停顿数秒之后，恭敬退下。
脚底就跟生了风似的，一下子就不见了。
季寻心忍不住轻叹，“还真是来去一阵风。”
“确实。”毗昙握着木盒，微微叹息，随即与季寻心相视而笑。
看来，这一次抄写经文一事吓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