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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军事 > 锦衣长歌 > 《蓝玉案》_第543章 燕王似朕立之如何

朱棣住到了魏国公府。他隐隐有种感觉,他的舅子——当初在草原上一起喝马尿,生死与共的徐辉祖似乎对他生出了一层隔阂。那是一种彬彬有礼的隔阂。

入夜,朱棣找到了徐辉祖深谈。

徐辉祖一见到朱棣就给他行国礼。

朱棣叹了声:“你如今跟我怎么如此见外?辉祖,洪武五年北伐,若不是你,恐怕我已死在了草原上。当时我跟你说过,今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是跟我共过生死的大哥!更别提你的亲妹子妙云是我的正妃这层亲戚关系了。”

徐辉祖毕恭毕敬的回答:“殿下,这里只有大明的藩王和臣子。没有什么大哥、大舅子。父亲生前曾对臣说过,徐家的人永远是朱明皇族的臣子!也只能是臣子!”

朱棣苦笑一声:“呵,我就藩北平这么多年,你连封信都没给我写过。真是拿我当外人了。”

徐辉祖答道:“朝廷有规矩,领兵将帅不得私下结交藩王,臣不能违反朝廷规矩。”

朱棣有些生气:“辉祖,我的大舅哥!你的脑袋怎么跟花岗石一样?你就不能学学增寿么?”

徐家老三徐增寿这些年几乎成了朱棣在京中的耳目。京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徐增寿都会私下写信禀报朱棣。

徐辉祖道:“殿下,增寿是增寿,臣是臣。哦,若没别的事,臣要回书房去酝酿写给先太子的祭诗了。”

朱棣大失所望:“好吧,你去忙吧。”

徐辉祖出得朱棣的卧房,走了几步碰到了带人巡夜的常歌。

常歌惊讶:“燕王不是召你去卧房聊天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徐辉祖道:“主子跟臣子有什么好聊了。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

常歌命令几名手下:“你们先去各处巡查。”

手下们走后,常歌问徐辉祖:“辉祖,有件事我一直想提醒你。增寿跟燕王交往过密是不对的。同样,你跟燕王如此生疏也是不对的。万一这一回燕王被立为储君,你将身陷不测之地。”

徐辉祖压低声音:“义兄,这里只有天与地,你与我。我还是个小胖子时就认识你。咱们虽是两个姓,却如亲兄弟一般。有件事我可以放心大胆的告诉你。”

常歌问:“什么事?”

徐辉祖道:“父亲病重时,曾找我深谈过一次。他提醒我,常家若想长保富贵,就要学应天城里那些精明的商人,不把银子押在同一桩生意上。”

常歌是多聪明的人?他立马领会了徐辉祖的话中之意:“你是说,义父弥留之际叮嘱过你们几兄弟,让你站到太子那头,让增寿站到燕王那头?两面下注?”

徐辉祖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父亲倒是没明说。但是按照我的理解,他就是这个意思。”

常歌心中暗暗赞叹:看来义父不仅精于行军打仗,更精于政治。

且说朱棣一路畅行无阻的进了应天城。由马三保假扮的替身亦在一日之后无惊无险的进了京。他一进京就跟道衍和大汉将军们找到了朱棣、常歌复命。

常歌问马三保:“你们来的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马三保如实回答:“风平浪静。哪里有什么危险。”

朱棣道:“本王早就说了,天下还无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行刺本王。”

常歌道:“圣上当初也只是说,‘可能’有人要刺杀燕王。只是可能而已。殿下您身上带着百战沙场生出的浩然正气,那些魑魅魍魉被您的浩然正气震慑,自然不敢行不轨之事。”

道衍和尚在一旁道:“也可能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没打算在路上行刺殿下。准备在京城内动手!常镇抚使可要看好了这魏国公府。”

常歌信心满满的说:“大师多虑了。魏国公府外有一千名后军都督府将士守卫。这些人都是辉祖的亲信。府内又有两百名大汉将军日夜值哨。可以说整个魏国公府牢靠的像是一个铁桶一般。不要说刺客,就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朱棣插话:“常歌办事本王还是放心的。”

当日下晌,常歌来到了乾清宫准备禀报燕王并未遇到任何刺杀的事。哪曾想洪武帝去了东阁,紧急召见群臣商议立储之事。常歌无奈,只得在乾清宫外等待。

东阁本名阳真阁,因在皇宫东面而得名。在京的公侯勋贵、正三品以上文武官员此刻在东阁齐聚一堂。

不多时,洪武帝在皇长孙朱允炆的陪伴下来到了东阁。

洪武帝坐定,开口道:“自太子离世,朕缀朝已有二十八日,明日起恢复早朝。”

一众官员连忙叩首:“圣上英明,请圣上节哀。”

武官之首蓝玉心中暗道:圣上召集百官进东阁议事。定然不会只是宣布下恢复早朝的事。

果然,洪武帝切入正题:“先太子已去,大明不能没有储君。立储之事刻不容缓。诸位爱卿认为,朕该立谁做储君?”

百官在蓝玉的带领下众口一词,保举皇长孙朱允炆为储。

百官的态度倒是没有出乎洪武帝的预料。毕竟之前保举朱允炆的折子堆满了整个乾清宫大殿。

洪武帝道:“燕王英武似朕,立之如何?”

蓝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圣上,燕王久居边镇,不懂政事。他怎么能做储君呢?”

“不懂政事”这四个字刺痛了洪武帝敏感的神经!洪武帝怒道:“蓝玉,朕当年去濠州参加红巾军之前,只是一个游方僧而已!朕当时就懂政事了嘛?不懂可以学!没有什么人生下来就是做储君、做皇帝的材料!”

蓝玉自知犯了洪武帝的忌讳。他连忙叩首:“臣失言,请圣上恕罪。”

洪武帝道:“罢了,你是武人,心直口快,朕不怪你。”

蓝玉偷偷给自己的心腹,永宁侯孙恪使了个眼色。

孙恪蠢得令人发指。他直接说:“圣上,这几年不少御史参奏,燕王在藩地收买军心、民心,图谋不轨。他没有资格做储君。”

蓝玉心中暗骂:孙恪!你是吃屎迷了心智了吧?这种离间宗室的话,能在百官议事的时候明言么?

洪武帝冷笑一声:“哦,按照你的意思,朕的儿子要造朕的反?”

孙恪语塞。

洪武帝道:“先太子在世时,屡屡跟朕说过,那些御史参奏燕王收买军心、民心其实是在造谣!先太子还替朕做主,严惩过造谣的御史。你孙恪平时不是自诩忠于先太子么?难道你想说先太子的做法是错的?”

孙恪叩首:“臣该死,臣说错了话!”

洪武帝怒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滚出东阁去。”

吏部尚书詹徽见状,连忙开口为支持朱允炆的蓝党打圆场:“圣上,凉国公和永宁侯快人快语,的确有冒犯圣上和先太子的地方。然而,他们的初衷是好的。满朝文武皆认为应立皇长孙为储。”

洪武帝瞪了詹徽一眼:“这么说,满朝文武都要跟朕打擂台喽?”

詹徽带头跪倒:“臣等不敢!”

一众文武官员见状,亦齐齐跪倒高呼:“臣等不敢。”

前几日朝廷内外一起上折子保举朱允炆。唯有常歌、解缙、刘三吾三人没有上折子。洪武帝万万没想到,没上折子的刘三吾此时突然开口,阐明了一个令洪武帝无法反驳的观点。

刘三吾道:“圣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武帝还以为刘三吾要保燕王朱棣呢。他连忙道:“你这个翰林院掌院是天下文人之首。你的意见万分重要,快讲来予朕和群臣听。”

刘三吾掷地有声的说:“皇长孙年富,又是先太子的嫡长子。按照周礼,子殁孙承。因此皇长孙适合做储君。而燕王只是圣上的第四个皇子。如今二皇子秦王、三皇子晋王仍然在世。如果立燕王,圣上将秦、晋二王置于何地?燕王既非长,又非嫡。立之不符合礼法。”

刘三吾搬出来祖宗礼法,洪武帝没法反驳!大明自诩华夏正统,如果连祖宗礼法都不遵循,那即便立了朱棣为储君,也缺乏合法性。将来当皇帝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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