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屯村民有很多黄金，绝对是土匪绺子重点关注对象，但这些年平安无事，不就变相说明，小古屯和本地的土匪绺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楚的关系嘛。
到地方了，木筏子没法靠岸，我们需要蹚水走一段，所以下了木筏子，挽起裤脚蹚水往江中心走，要先搭建地窨子。
江水很急，栓狗子等几个苦力负责拉着木板车上岸，狗老头走在最前面，我跟在墩子身后，水流很急，我没工夫眺望四周，小心翼翼往前走，结果还是一脚踩空，人扎猛子似的没入水里。
很脏的江水咕噜噜灌进我的嘴里，我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水，狗刨似的瞎扑腾，越扑腾下沉的速度越快，我脚下已经悬空，好像踩进了什么洞里。
“救我！”
我挣扎往上去，但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沉，双手疯狂乱摆的时候，好像抓到了什么，我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它。
幸好墩子手疾眼快捞住我的手，然后遁入江里把我托上来，我惊魂甫定，咳出好几口水，才勉强稳住心神，那种淹死的感觉实在不好，对我这种旱鸭子而言，呛水绝对是最恐怖的事情。
“你，你抱着什么东西？”古馨月有点惊恐的声音传来。
因为我们距离很近，古馨月跟在我身后，否则墩子没时间救我了。
“什么？”
我才意识到自己抱着救命稻草，这玩意好像还是圆的，我低头看了一眼，吓得赶紧把那东西扔了！
靠，是人头！
那颗人头的脸是青紫色的，乱糟糟的头发跟水草一样随水摆动，漂浮在水里，晃呀晃呀。
“这里怎么会有人头？”我有点惊恐。
但老狗头和墩子都见怪不怪了：“兵荒马乱的，死个人算个鸟事。”
“不是，我的意思是，把人弄死还割下头，扔进水里，是什么意思？”我抹了下脸上的水，暗暗后怕，如果不是墩子救我，可能我也成了江里的尸殍。
就是不知道灵魂状态的我，如果死了，是不是就真死了。
听到我这话，所有人肃穆起来，墩子把人头捡起来，看了看说：“可能是仇杀！”
“那也是淘金客干的？”老狗头变了颜色。
“看这人死了没多久，像是金老板火拼的结果。”墩子脸色肃穆。
“咱们快点上岸，找个好地方搭建地窨子，最好我们都能活着回去。”老狗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如果有枪就好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钱就能搞到枪，所以大金老板是有枪的，我们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啥都没有。
我跟墩子道谢，然后问他：“刚才我好像陷进什么洞里了，怎么回事？”
“可能是地窨子，这条江被淘金客快翻过来了，水底的泥沙都松动。最近几天涨水，把建在江边的地窨子淹没了，所以要小心点。”墩子给我解释。
“淘金客真会互相残杀吗？”我问墩子。
“嘿。”墩子冷笑两声：“金子会让人迷失神志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心里一慌，灵魂体的我，没有保命手段，心里十分没底。
这江心岛应该是座山峰，在几千万年前四周涨水，把山峰淹没了，江水流过来的时候是急流，好不容易上了岸，我们轮流推木板车上路，这车又笨又沉，累得我腰酸腿疼，但现在喊累已经没用了。
老狗头选定位置后，我们开始挖地窨子，所谓地窨子，也叫地窝子，其实就是野外能住人的地窖。挖法很简单，先在地上刨出一个两米深的大坑，坑顶架上几根木料，盖上些芦苇、茅草、树枝，再盖上一层防雨布，这年头塑料布是稀罕物，不然用塑料布更好，最后从坑边挖出一条斜坡，延伸到地面作为进出的通道，就算大功告成。
其实在东北应该还装门，夯土墙，垒烟囱什么的，因为要避寒。
但现在季节应该是夏末，雨季频繁期间，我们又不待长，没必要浪费资源。
建好地窨子，我们就开始吃饭，是用江水煮的小米粥，哪有现代家里吃的小米粥又香又甜，这江水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说是小米粥都是往好里说，其实碗里大半碗水，几百颗饭粒儿，但大家吃得十分香甜，我和古馨月对视一眼，都有些厌恶。
“咋的？不合胃口？”老狗头把碗里的饭粒儿全都舔净，满脸幸福：“嘿，过几天估计只能靠水充饥喽，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饿了。”
战乱年代粮食才是最金贵的，能吃饱饭绝对是最奢侈的事情，看墩子、栓狗子等人满脸满足就知道，我和古馨月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我倒没什么饿意，勉强对付吃一碗，古馨月则说没胃口，墩子抢过来全都吃干净，栓狗子几个苦力在大家吃完饭后还轮流舔锅，直到最后一丝饭香味不存在，才恋恋不舍的放下。
这年头饭后没有娱乐活动，就算有，那也是大家大户人才配享有的，普通人整天为了填饱肚子犯愁，哪有心思想那些没用的。
我早早就睡了，第二天天刚亮就起来干活，这次淘金老狗头打算整一把大的。
不用手工淘金，用机器淘金。其实根本不叫机器，只是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老工艺，叫溜槽取金。所谓溜槽，大概是一个宽半米、长三米的木头槽子。溜槽架在河边，一头高一头低，草地铺上毡子，上面压着树枝做的木排，木排上每隔一段再钉上横格。将含有金粒的沙土倒在溜槽上，用水去冲，砂浆从溜槽上流过，泥沙随水流走，而金子因为密度大，会沉到木排的缝隙里。
之前没用，是因为位置不好，架上溜槽也用途不大。现在绺子加饷，老狗头才愿意冒险搏一把。
我们七个人刚好一组，我负责穿着橡胶皮裤站在河里，一桶一桶往溜槽上提水，每冲十几车砂土，就要起一次槽子，把留在槽子上的砂子小心的清理出来，再让老狗头拿一个小船形状的金斗子，继续摇晃淘洗。
其实摇金斗子就跟淘米差不多，砂子越来越少，最后剩下很小很小的一撮精砂，就是混着金粒和石头的混合物。其实摇金斗子是个技术活，拼的是一个耐心。
本来我想摇金斗子，但狗老头体力撑不住，挑水力不从心，其实是担心我没经验，怕我这么一摇，把所有人全天的心血给浪费了，把金子摇走了。
当金子从精砂中取出来，还有最后一个步骤，就是用磁铁把金子里的杂志去除掉，放在火上烘干，取金的流程才算结束。
但我们干了两天，江心岛上陆陆续续多了很多淘金客，尤其上游几个大金老板也进来掺一脚，我们的位置就变得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