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的婢女文竹撒了谎？不然她凭什么如此镇定！”
大理寺卿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偷偷扪心自问。
随后一个激灵，神智清醒过来。他猛地摇了摇头，不对，他差点被万里侯带沟里。
除了她的婢女文竹，还有那些孩子，那座宅子。
对，还有很多证据。
“苏潼，本官自有证据。”大理寺卿将腰杆绷直，“你是直接老实坦白呢，还是需要本官一一把证据摆在你面前？”
直接你认罪伏法为止？
苏潼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大人，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倔脾气。”
“不到黄河心不死。”
“既然你手里有足够的证据问我罪，那就先摆出来让我看看吧。”
大理寺卿：“……”
他还被反将一军了？
“第一，你曾利用给书院送西瓜之便，小范围内拿学生们做了试验。”
“有好几个学生因为吃了你送去的西瓜发病。”
“我让人问过那几个学生的家属，明确证明这是事实。”
苏潼诧异道：“大人动作挺快的呀。”
“就你这速度，堪称雷霆。”她不吝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
大理寺卿瞧见她居然有点眉飞色舞的样子。
顿时又心塞又无语。
同时，又忍不住暗暗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她这副模样，一点慌张害怕的情绪都没有，跟他见过的所有犯人都不一样。
她真的做了那些穷凶极恶的事吗？
“苏潼，你用西瓜做试验，让那几个学生发病；到底是求什么？”
苏潼失笑，自黑一句：“或许就是求他们生病？”
大理寺卿：万里侯，你这样没法聊了。
“大人，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苏潼诚实道，“或许就是为了给后面的事情做铺垫？”
大理寺的人调查了那几个学生的家庭，只问到他们曾经因为吃过西瓜生病就结束。
自然不明白后面还有故事。
“做铺垫？”大理寺卿果然愣了愣。心想取证调查的活果然不能一味求快。
那些兔崽子因为他着急，就随随便便敷衍他。
走个过场就回来交差。
“大人，你的人要是认真深入再调查一下，就会发现那几个学生在生病之后退学了。”
大理寺卿神色一凛，眼神霎时犀利如刀：“你让他们生病，就是为了逼他们退学？”
“然后再暗中骗他们给你做试验品？”
苏潼嗤笑一声：“大人，你真应该让你那些去调查取证的人细心一点。”
“什么意思？”大理寺卿皱眉，“我的人调查取证，查到了你暗中将那几个孩子带走。”
“这事，有人证物证。”
“苏潼，你抵赖不了。”
“人证？”苏潼微微一笑，浅浅弯起的唇角勾勒出讥嘲弧度，“大人指的，是那些孩子的家属吗？”
“他们是不是告诉大人，他们家的孩子从清雅书院退学之后，被接到了大户人家的族学去上学？”
“是不是还有人含糊提到，是昭王的人接走孩子？”
“对了，那些孩子吃住上学都在族学。”
“是不是还说，他们十天半个月才能见自己孩子一次？”
“大人，”苏潼神色一正，肃然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就知道他们是不是被人糊弄了。”
大理寺卿绷着脸：“什么话？”
苏潼娓娓道：“昭王……哪来的族学？”
族学——只有大家族为了方便同宗同族的孩子上学，才集中办一个供孩子读书识字的地方。
大理寺卿脸色一变。
他之前脑子是进水了吗？
为什么初听到这些证词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对，孩子的家属根本没有提供这些话。”
苏潼漫不经心道：“哦，那他们是怎么随便让人把孩子带走的？”
“没说昭王的族学，那是谁？如果有人要将屎盆子扣在昭王头上，肯定诬陷最近与我结仇的人。”
“这么说，对方提到的是崔氏的族学？”
大理寺卿：“……”你还记得自己与崔家结仇？
真不容易。
“咳，苏潼，你的婢女文竹说，你用那些西瓜让孩子生病只是为了测试一下某种新药的效果。”
没出人命，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试就试了。
大理寺卿心道，试完之后你就不能安份点？
“但那之后，你不满足于小范围内的试验；所以干脆将毒投到厨房里那口井，让整个书院的学生都成为你的试验品。”
“你这样，实在够丧心病狂啊？”
“用毒药毒倒上百个孩子，你还是不是人？”
“大人，别激动。”苏潼好心提醒他，“你现在只是对我问话，不是审犯人。”
“还有，你问话是想弄清真相，想定我的罪；那就别带上主观揣测。”
“好，我跟你说点实证。”大理寺卿也明白自己心态失衡了，决定先放一放这个话题。
“关押了十几个孩子的宅子，是昭王名下的宅子，这事你怎么说？”
“本官这里，有房契和地契。上面就是昭王的名字。”
苏潼眼眸轻垂，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幸好从书院被人投毒之后，她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即让人去盯紧崔家；又详细去调查了许多事情。
不然，她还真栽在这上面了。
“庄大人，天色不早了，你到时间下值了吧？”
大理寺卿愕然瞪目：“侯爷，本官对你客气，不表示你就无罪。”
就别想着下值走人，大家各回各家这种美事了。
“大人，你手里的房契地契，不是最新的吧。”
大理寺卿：？？？
苏潼：“你说那个宅子，本来是崔家的宅子。”
“后来变成了宣王的宅子。”
“如果大人在房契上看到昭王的名字，十有八九是看花眼。”
大理寺卿断然否认：“不可能！”
他又没老眼昏花！
“大人，要不你让人再去拿份资料回来？就拿最新的，认真看清楚再说。”
实证？
她可不是冤大头，随随便便让崔家把脏水泼她身上。
大理寺卿眉心一跳：“你什么意思？”
“大人，”少女笑眯眯道，“就是告诉你，你现在看到的房契地契已经过时了。”
这很难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