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外院一个满脸惊慌的丫环哆哆嗦嗦跑进寒香苑。
“工坊，出事了……顾佳，不，顾商出事了。”
顾佳曾在昭王府住过一段时间，那丫头心善又勤快；她养好伤时，谁帮助过她，她都默默记在心头。
养好伤后，顾佳总是抢着帮别人干活，把别人曾经对她的好成倍成倍回报回去。
昭王府的下人，就没有谁不喜欢顾佳。
眼下这个丫环对顾佳就跟对自己妹妹一样。她看到顾商伤成那个样子，整个人都吓得快崩溃了。
这不，慌乱之下，连规矩都忘了。
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得让小姐尽快知道这事；得让小姐救回顾商，不然顾佳就要没有哥哥了。
苏潼脸色一变：“顾商出什么事？”
“他人在哪？”
“门口，就在门口，”丫环颤颤巍巍说道，“顾商的腿……被人砍断、断成两截。”
这个丫环裙摆都沾了不少血迹，刚才肯定亲眼目睹了顾商残肢不全的景况。
难怪吓成这样。
苏潼立即往门口奔去，天冬紧随其后。
“药箱，”郑妈妈赶紧提醒青黛，“把药箱带上，小姐肯定得用到药箱。”
腿都断了，那还得做手术。
“郑妈妈，你派个人去医馆把卫大哥请过来。”
“我先拿药箱去帮忙。”
郑妈妈疑惑追问道：“少神医从大燕回来了？”
她咋没听说这事。
青黛回了一句：“昨天刚回到楚京。”
红雨也想到前面去亲自看看。被郑妈妈拦住不让走：“你去前面干什么？你又不学医，你也不会护理。”
“别去添乱。”
“郑妈妈，我想去看看顾商伤得怎么样。”
“血淋淋的场面，有什么好看？”郑妈妈沉着脸拦住她，“你没看刚才报信那丫头都快吓死了吗？”
“听话，别去。看了，回头得做噩梦。”郑妈妈自己心里也很害怕。
红雨很坚持：“不看一眼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郑妈妈叹了口气，态度却比她还坚决，“要是能救，小姐肯定会救。”
要是救不了，就更加不应该去看。
不是学医的，一般人是很难适应那种血腥冲击场面的。
红雨这丫头素来心野又胆大，可有时候吧又胆小得要命。
一声雷一道闪电，都能吓得这丫头整晚不敢睡觉。
红雨：“郑妈妈，我就是想去看看。”
“再不听话，我要打人了啊。”郑妈妈板着脸说道。
多大的孩子了，还不懂事！
红雨：“……”
到底没有虎胆敢冲破郑妈妈的阻拦跑出去。
只能按捺着，焦急地在寒香苑等前面的消息。
苏潼与天冬赶到门口的时候，看见顾佳紧紧地咬着嘴唇。
瘦小的身躯如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嫩枝一样，她无措地抱着双手，身子在瑟瑟发抖。
而顾商已经躺在地上，唇色白得惊人。看起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但他死死抿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条腿已经短了一截。
空荡荡的裤管下，鲜血淋漓。
被人砍断的另一半残肢，此刻却被他紧紧抱着。
鲜血，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浸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他的残肢是被人自膝盖下砍断的。
大腿上也有深浅程度不一的血痕。
苏潼一瞬脸色铁青，她的拳头难以抑制地攥紧。
“小姐，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哥。”顾佳见到苏潼，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她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小姐，只要能救他，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小姐，腿……我的腿，”顾商声音发颤但他仍坚持把话说完，“我拿来了。”
“好，接下来的事交给我。”苏潼轻声应了一句。
顾商眼前一黑，强撑着见到苏潼那口气散了，终于昏迷过去。
这时，青黛抱着医药箱气喘吁吁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他们身后。
“止血带。”苏潼立即道。
青黛打开药箱拿出止血带，帮助苏潼就地先给顾商止血。
苏潼看了眼天冬：“拆块门板下来，先把人抬去仁爱苑。”
天冬应是。
这个时候，顾商因为失血过多彻底陷入昏迷休克中。
他很聪明，心里大概想着一定要活着见到苏潼这个神医。
只要他还撑着一口气见到苏潼，他都会有救。
他做得很对。
人的求生意志有时候能在生死瞬间决定一个人到底是生，还是死。
顾佳大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
苏潼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清楚地意识到顾商与顾佳其实还是两个孩子。
顾商多少岁？
好像今年应该十五？顾佳则小两岁。
这兄妹俩因为常年营养不良，长得比同龄人都瘦小。
苏潼当时初见他们时，还以为他们只有十岁出头。
他们连十六岁都还不到，确实还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但是他们却替她把生产香精的工坊管理得相当好。
苏潼心里有些愧疚。
她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更多却没有了。
至于她救了顾佳一命，她从来就没想过以什么救命恩人自居。
她故意让顾商兄妹俩还她医药费，所以，她只是大夫，跟救命恩人无关。
可在这两个孩子眼里，她对他们恩同再造有如生身父母。
所以打理工坊，他们战战兢兢用足十二分心思。
“小姐，是崔毅。奴婢听旁边的人说，那个人就叫崔毅。”
“他喝了酒，带着人带着刀，直接把我哥按住就砍他的腿。”
“他们最初想把我哥的腿从大腿上面砍断，砍了几下，觉得太麻烦，就改为砍小腿。”
“小姐，求你给我们报仇。”
苏潼：“……”
浑身血液登时倒冲到头顶。
她实在太愤怒了。
顾商与崔毅怨无仇，崔毅为什么好端端带人去砍顾商？
不，崔毅不是冲着顾商而去。
崔毅是冲着她，是冲着她哥昭王。
这是羞辱，是挑衅。
崔毅不仅羞辱她，还羞辱她哥。
羞辱她——苏潼要是忙一些的话，还可以一笑而过懒得计较。
但是，羞辱她哥不行。
昭王，将来是要做太子，甚至当皇帝的人。
未来皇帝的尊严岂容践踏！
苏潼捏紧拳头，这个时候，她内心燃烧着熊熊怒火；她决定，她定要把崔家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