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鲁哼了声，不置可否。
“我还没问你，是怎么搞定了卡莉。那家伙可不是一匹好驯服的马。”
“你恐怕巴不得我驯服她然后带她走吧？”夏亚揶揄道：“接下来配合我就行了，在抓到你们队伍里的内鬼之前，我不会再和你接触。”
“‘配合’？”
西鲁皱眉思考了几秒，随后恍然。
“我懂了。”
他背后浮现起虚影，接着半报复半演戏地将夏亚一巴掌拍了出去。
夏亚撞开厚实的门帘，横着飞了出去，一屁股撞在拿比脸上，两人抱成一团滚了几圈才停住势头。
——小心眼！
“妈的，真是晦气……”
夏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拽着拿比站起来。
“祭司大人和你说什么了？”拿比问他。
“问了我一些情况。”夏亚昂起头回答：“我们来的时候受到了白灵部族的袭击，灰头佬们也消失了，我估计是这群人干的，劝你们小心点。”
“什么！？”
拿比大惊失色：“我们来的时候，塔肯祭司他们的队伍也没了……难道说……”
“谁知道呢。”夏亚耸耸肩，然后又对拿比勾了勾手指。
拿比这次学乖了，把耳朵凑了过来。
“可能是教会的人干的。”夏亚低声道。
“你……你可别乱说话！”拿比看了看四周，急忙提醒道：“教会的人前不久才来给我们送过东西，祭司大人还收了他们几瓶增强那方面能力的药剂……”
夏亚暗骂教会的人真是懂，表面上脸色不改。
“千真万确，消息是我假装成教会的人问出来的。”他眉飞色舞地说完，然后才提醒对方：“这事儿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我可就暴露了，我还弄死他们一个关键人物。”
拿比点头如捣蒜。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我绝不说出去！”
转眼就到了天色昏黄时，此时整个营地的人都在讨论这件“天大的秘密”——教会的人和白灵部族的人勾结，弄死了灰头佬，发现这一切的是那个叫夏亚的长耳朵。
“这就是你说的‘绝不说出去’？”
夏亚瞪着拿比。
“我只告诉了一个人！”
拿比羞愧地低下头。
……
深夜，一切安静下来，超过六百人的营地里只有篝火燃烧的哔哔啵啵声。
野蛮人的帐篷隔音效果都很好。
一队四十人左右的哨兵分成四队在四个方向来回巡逻查看。
大概是因为队伍汇合，西鲁也稍稍放下了心，总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月色下，一道黑影如粘在地上的黑泥一般蠕动着向外面移动，可就在他即将远离营地时，一把剑“唰”的落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么晚了，还去哪儿啊，拿比队长？”
夏亚戏谑着来到黑衣人面前，目光盯着对方缺了一截大拇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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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调整作息了！今天早上11点59起来的！
晚上早点睡嗷！
第26章 正是在下！
拿比被绑着带回西鲁的帐篷时，这位折了一条腿的祭司满脸痛心疾首。
“没想到叛徒居然是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落寞。
其实白天夏亚刻意让屋子里充满了臭气，屏蔽的主要目标也就是拿比。
他也不是猜到了拿比是叛徒，毕竟就算他玩了177周目也没经历过这档子事儿。
他只是有种猜测。
做内鬼的人选范围可谓相当狭窄，地位太高不行，容易被人查出来。地位太低也不行，什么信息都查不到，像拿比这种虽然地位不高，没什么实权，但作为西鲁的助手，有着足够的机会察言观色、接触首领机密，可就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拿比可是有一点嫌疑最大的——他负责安排每晚巡逻队的人手与路线，塔肯的部族全员消失那晚，这一切也是他安排的，因而才能与白灵部族里应外合，让这么多人凭空消失。
但对西鲁来说，这就很难接受了，他一直把拿比当做儿子对待，如果不是他没能成为兽舞者，恐怕下一任祭司就非他莫属了。
很可惜，这家伙做了二五仔。
“说吧，为什么这样做……”
西鲁叹道。
“祭司大人。”
拿比梗着脖子，满脸都是视死如归的勇气。
“您对野蛮人的未来一无所知！”
嚯，好大的命题！
夏亚不禁听得一愣。
他想过一万种这货背叛的理由，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
西鲁也愣住了，他上下打量着拿比，好像是重新认识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你再说一遍？”
“您对野蛮人的未来一无所知！”拿比眼神狂热：“我们的族人是天生的战士，我们拥有世界上最杰出的勇气和战斗意志，却被困在这片贫瘠、荒凉的草原上，我们不应该如此！我们拥有更光明的未来，我们本该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听到这些，西鲁反而不生气了，脸色平静。
但夏亚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喷发前的火山。
“孩子……”他和颜悦色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我猜，您应当知道。”拿比骄傲地回答道：“是七圣的信徒，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帮助弱者走出困境，这是他们的使命！”
“很好、很好……”
西鲁频频点头，抬起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还告诉你什么？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我们的未来如此‘光明’？”
“我们需要一场大变革！”拿比说道：“在距离我们不远的长耳朵的世界里，正发生着一场同样惊天动地的变革！”
听到这儿，夏亚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你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吗？”他问。
拿比澎湃的情绪不由得一滞，神情有些尴尬，随即哼道：“有……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的那么细致，我们只用知道变革正在发生，我们也必须紧随潮流，来建立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哦……也就是说，你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甚至，就连你口中那些‘神明的代言人’也没有告诉你具体该怎么做……”
“不！他们说了！”
“他们让你背叛祭司，看着自己的一半族人被白灵部族操控，远远地送走？”夏亚继续问。
“那些人愚昧、落后、无知，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弱者，他们无法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注定要被抛弃、被淘汰！”拿比振振有词道：“而我们不同，我相信以西鲁大人的智慧，能明白我在做什么，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西鲁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最后归为沉默。
良久，他抬起头看向夏亚。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些事要和拿比谈。”
夏亚点点头，对卡莉使了个眼色，然后拽着后者出了屋子。
两人刚一离开，身后的帐篷顶上便冒出一道漆黑的虚影。
祭司的战斗力大体上可以用“替身”的实际大小来判断，眼前这个虚影比卡莉的大了足足三圈，有某些商业中心办活动时在门口的充气吉祥物那么大，只见它身上的蛇纹扩散开，围成几条栅栏，眨眼就将帐篷包了起来。
这下声音也被隔绝了。
里面发生的事用脚想也能猜到——老子打儿子，而且是用力打使劲抽那种，画面惨不忍睹。
虽说是堪比亲子，但西鲁也一定不会手软。
这家伙可最恨二五仔了。
卡莉似乎还在想刚才拿比说得那些话，皱着眉头，神色凝重。
“你说……这是为什么？”她忽然问。
“什么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要背叛，听信他人……”
“这就是教育出了问题的下场。”夏亚叹道：“你们不讲生产，只知一味掳掠，视发展为‘弱者’的事业，推崇弱肉强食——这就很简单了，一旦出现了碾压式的力量，哪怕不是自己人，也会成为一种信仰的标杆，受人推崇……”
“你说我们缺少信仰？”卡莉瞪大了眼睛：“不！我们从不缺少信仰，我们对祖先的信仰才使我们走到今天……而且，这也说不通啊！如果你说的‘强者’指的是教会，那过去为什么没有出现这种事？”
“你说得没错，你们的确有信仰，而且很虔诚，自下而上的虔诚……但正因这份虔诚的信仰，有些不明真相的年轻小伙忽悠起来才分外简单。”夏亚语重心长道：“首先，我说过，你们推崇强者。然后，我没有否认你们对先祖的信仰，换句话说，祭司之所以在族群拥有这种话语权，也是因为你们属于‘被先祖认可的人’，对吧？”
卡莉点点头。
“那么此时，倘若有一个满足这两点——既是强者，又是被先祖认可的人——他站出来告诉这群年轻人，‘我们需要一场变革来让所有人过上好日子，当然，会流血，会牺牲，我甚至不会告诉你们该如何去做，但你们只要相信我就对了！’，他这么嗷一嗓子，如今的年轻人是不是都会被忽悠瘸了？”
卡莉怔怔道：“可、可是没有人这样说……”
“当然不可能广而告之了，他要这样做势必触了众怒，即便他的身份不容小觑。”夏亚嗤笑道：“所以才有了这群隐藏极深的‘二五仔’，而且，最重要的……你们的文化与这个时代的潮流相互碰撞时本就处于劣势，在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引导，只要将这些冠以一个合理的借口，就可以成为发泄一己私欲的最佳途径……
“我说过，你们的教育出了问题，二五仔绝不止拿比一个，我甚至可以预言——任何如拿比这样地位特殊、有机会接触到教会，又渴望男人女人、渴望金钱、渴望权力、贪婪地渴望一切却不肯付诸脚踏实地的劳动的‘充满希望的年轻人’，都极可能成为内鬼。他们口中的‘变革’根本不是变革，而是混乱，极端的混乱，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做，无非是被联合圣国牵在手里的疯狗而已……”
卡莉忽然抬起头，刚才的一刹那她脑海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念头。
“拿比说埃尔弗海姆发生了一场变革……”
“没错。”
夏亚指了指自己。
“正是在下。”
第27章 明人不说暗话！
夏亚和卡莉就像两尊门神，站在西鲁的帐篷门口，引来无数人好奇的围观。
但碍于对西鲁的尊敬，没有人敢指指点点，甚至路过时还要对夏亚微微欠身，以此来表示尊重。
野蛮人的信仰即是如此。
先祖庇佑着我们，我们信奉先祖。
而你被先祖青睐，你成了祭司，所以你会像先祖一样庇佑我们，所以我们也信奉你。
联合圣国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只要从最顶端忽悠瘸一个，就能向下发展出无数内线。
先有白灵部族的族长年少成名，而后有埃尔弗海姆的巨大变革。无论什么时代，传播焦虑都是让人心浮气躁的不二法门，几本《他x岁时当了族长，你在做什么》甩在年轻人面前，分分钟忽悠成傻子，红着眼喘着粗气渴望一夜成名。
xx都行，我为什么不行？
我没成为xx，不是我出了问题，而是这个时代约束了我！
所以我们要一场“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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