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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历史 > 晋烬 > 第三十三章:李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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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变化无极中,出处幽微黄房宫。......木子为姓讳口弓,居在蜀郡成都官。赤名之域出凌阴,弓长合世建天中。乘三使六万神崇,真列三师有姓名。二十四治气当成,分符券契律令名——《老君变化无极经》

——

“不得此符,名字不能登上太玄生簿,不能得三官庇护,此符如天子有玉玺,三公有黄钺,诸侯有印绶!”

寇家道士们在道民中扯开嗓子宣扬“太玄九光万称符”的重要性,半哄半吓地开始找道民们要钱,没钱就交物,田产树木,米粮肉畜甚至碗盆木板都行,若连多余的家中杂物都没有,许诺过些时候卖劳力与寇家也行。

不对,不止这么简单,康朱皮瞅着瞅着,发现那些寇家老人居然开始挑选道民女子了,很多看上去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被老人们枯瘦的手指摆弄、端详着。老人们笑盈盈地装模做样,问着小女孩们的情况。

“嘿!什么叫道貌昂然啊,我算是明白了。”一刹那间,康朱皮都在考虑要不要下一个讨伐寇家。

寇肃之此时返回门楼休息,想找康朱皮攀谈两句,还没等他开口,就看见康朱皮盯着自家那些老人,面色有些不悦,便连忙解释道:

“康郎君勿怪,伯父、叔父们要修炼黄赤玄素之术,他们既已支持我大力传道,我也不好反对他们求取处女不是?况且黄赤之道,玄素之术,六十岁以上人用之,能延年益寿,祛病消灾,强身健体,并不是什么坏事,若青壮年练习则好处更多,康郎君不嫌弃,我不妨也送几人......”

寇肃之指着那些小女孩,对康朱皮露出大家都懂的笑容,他于静室中陈词的慷慨与刚才诵经时的狂热,一时荡然无存。

“不,谢了,我不好这口。”康朱皮毫不犹豫地拒绝。

见康朱皮对此无兴趣,寇肃之也不强求,转而抛出了另一根橄榄枝:

“这儿道民被康郎君救活之数不下千百,康郎君对他们有再造之恩,故还是应由康郎君统辖为好。不知康郎君受何等将军箓啊?若不嫌弃此处荒僻,在下能否恳请康郎君担任一治的阳官宰守?”

寇肃之装模做样地问着,康朱皮没穿道袍,也未佩任何将军箓,算在道教中有地位,定然也高不到哪里去,用一个阳官宰治拉拢他正合适,反正那些道民本来也是康朱皮在养,寇家毫无损失。若将康朱皮纳入教团体系,以后寇家传道积功升箓,怕是与其他豪强械斗冲突,要用康朱皮武力的地方多的是。

这上谷天师道教团分为两大系统,每一治各有阴阳二官:阴官称为箓治,管传教、戒律、典籍、符箓等宗教事务;阳官称为宰守,管兵卒、道税、户籍等世俗事务。阴阳二官皆由寇氏教团的祭酒也就是家主管辖,家主自称将军,妻子则称夫人。

康朱皮当然故作推辞,说自己尚未受箓,不敢担任阳官宰治,实际他也只是客套,康朱皮看到寇氏的所作所为,哪里不晓得寇肃之就算不包藏反心,那也不是那个慷慨万分的热血男儿了。只是康朱皮知道他暂不能拒绝寇肃之的拉拢,更不能另起炉灶,否则寇家翻了脸,翅膀尚且不硬的康朱皮就要沦为上谷土豪的众矢之的。

不管康朱皮准备搞什么私货,是改进修订天师道典籍,还是捣鼓一套全新产品,当下披件寇氏天师道的皮显然还是有意义的。

“欸,康郎君何必妄自菲薄,就算是散治散化之道人,能教化如此多的俗民,也足以受将军箓了。”

正当寇肃之和康朱皮都在假惺惺地你吹我捧的时候,李丹英与李始之走了过来,望见上谷天师道今日的所作所为,李丹英整个人就如同冬日里洋水河上的坚冰一般,骨子里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

寇肃之见是他家道士提过的那位常与康朱皮一起救助饥民的“李道士”,晓得她在康朱皮营中地位不低,便试图拉拢她:

“是李天师啊!久仰久仰,我听闻李天师施展医术,分发符水,主持静室,令俗民们抛弃故气而奉道,其功甚高!我正与康郎君讨论请他担任阳官宰治一职,李天师既然对道仪了如指掌,不如请李天师与康郎君一道,担任阴官箓治,开坛授经,教化更多俗民。”

李丹英只是淡淡地答道:“我尚未加冠受箓,不可为祭酒。”

寇肃之面色如常,双方既然是盟友,寇肃之需要康朱皮的武力,康朱皮则需要寇家“庇佑”,那这受箓无非是个过场,不必太拘泥于年龄规定,便说道:

“没事没事,受箓的本意是上通神明,让皇天上帝与太乙元君知晓便可,加冠方可受箓不过是小节罢了。康郎君,李天师,你二人奉道甚诚,功德甚厚,只需各找一女子,于你寨中静室行过度仪便可受箓,我家亦有双十女仙数人,皆已婚配数年,精于龙虎交接之道,如若你二位不嫌弃。。。”

李丹英立刻拒绝:“不、不需要,谢寇天师好意,不、不需女仙。”

“咳咳,我也不需要。”

康朱皮虽然还没搞懂“过度仪”的流程,但听寇肃之的话语也就明白了,连忙跟着拒绝。

“康郎君,仪轨只是小节,你得尽快受将军箓啊,你是胡儿,唯有天官之道才适合你。”

寇肃之并未强求,他只是出于“尊重”,不厌其烦地对康朱皮强调受箓之后的好处。

接受道民的钱米乃至女子供奉都在其次,受箓相当于获得天官禄位,不仅能驾驭神兵神将来镇压厉鬼甚至是低级神灵,还能向至高无上的皇天上帝、太乙元君等神明祈愿。凡间的官僚与世家,纵使富可敌国,位高权重,在你一个能使唤神仙的奉道胡儿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更别提死后被真君白骨复生,去天庭做一位将军或者神仙了,这可是多少君王都求之不得的待遇了。

为了拉拢康朱皮入教团,寇肃之不惜再放宽条件,说到时只需找个寇家道人去鸡鸣山寨,只需在静室外作证,其他仪轨皆不必强求,过度仪结束后,便可由寇氏天师道人授予康朱皮和李丹英颁发的将军箓,康朱皮便可堂堂正正地在上谷、广宁、代郡一带治道民了。

康朱皮也不再推辞,答应择一吉时良辰,就在鸡鸣山寨受箓,正式加入寇氏教团。

寇肃之欣喜地正了正衣冠,为真正收取了一员好打手而高兴,又与康朱皮随意攀谈了几句,便告辞去同游方道人刘伯根聊天,听上去似乎是交流天师道教团的运行、构建心得,只不过周围人多嘴杂,听不太清,康朱皮便打发康乌、庞存过去旁听,回来汇报。

声势浩大的改治录籍大会终于结束了,康朱皮又忙碌着把道民们护送回鸡鸣山朱皮坞,路上掉队、饥渴、冻寒等头疼之事不胜枚举,一路上,李丹英都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只不过康朱皮也没空过去询问。

回坞后,李丹英主动喊康朱皮安顿完饥民后,便去静室里“谈正事”。米薇不放心,也要求去静室旁听,最后李始之也钻了进来,因为桓真人今天也参加了改治录籍大会,此刻正在坞寨里到处晃悠,李始之可不想在外面待着。

康朱皮刚刚坐定,就只见李丹英猛地把腰间的长剑掼到书案上,发出极大的响声,米薇见李丹英当面耍脾气,立刻勃然大怒道:

“你干什么!”

“诶,李天师明显憋着气,让她撒,撒完说正事,阿姊你急什么?”

康朱皮赶忙拍拍米薇的肩膀,米薇这才安静下来,只是鼻子不停地往外呼气,显然没消气。

李丹英放下剑,坐好之后讲第一句话,康朱皮的脸皮就垮了下来。

“我、我、我才不会和你这个色胡儿行过度仪的,你要受箓,你自己想办法!”

“我刚说你要讲正事,你给我来这个?”康朱皮也是无语了:“啥东西啊!啥过度仪啊,李天师,你是知道我的,道经翻到这些东西,我都直接跳,一行也不看。”

“谁知道你啊,康胡儿!”

康朱皮看一旁米薇闻言又要发作,只得喝道:“好了!别说闲话了,李天师,你喊我来肯定不是为了讲这个,有什么正事快讲,别误了要紧事!”

李丹英白了他一眼,长叹一声,这才讲道:“道经上说,‘修行洁己,慈孝忠贞,精诚自守,信真任道’之人,才、才能佩太玄九光万称之符,其他人佩了也无用,寇、寇家怎么能卖符换钱,这、这不对啊!”

“。。。我当然知道,还有吗,你肯定不止为这事生气。”女人心思难猜的很,这是康朱皮深信不疑的事实,因此聊天时先揽错,再往最坏的方向估计。

“康胡儿,你、你、你怎么能答应受寇家的箓?寇家那么无耻,用、用黄泉苦去吓,用、用太平世去蛊惑,百姓根本不是虔心奉道!”

果然话没完,康朱皮赶紧先招呼外面的老亲兵,让他们守住四周,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接下来的对话泄露出去可不好。

“好了,李天师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而且还不止这些。”康朱皮重新坐好,神色凛然说道:

“对道民来说,寇家就是官府,不,寇家比官府更可怕,至少官府无法干涉百姓如何想,更不能告诉百姓,你们如果不听话,死了还要受罪!道民如官员品级般等级森严,符箓一层压一层,阴官控心,阳官控身,寇家可借此肆意妄为,若他家欲做恶事,道民黔首又该如何是好?只有削弱寇家,不要让更多的百姓被他们蛊惑。”

听了这话,李丹英展现出少有的激动,小脸不知是因为冬天冷还是兴奋,绯红的厉害,口吃也愈发严重起来:

“对啊,那、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康胡儿?你、你不是爱黔首百姓么,你、你、你不惜为了他们,甘、甘愿舍弃金钱与功名,现、现在就忍心看百姓们被寇家蒙骗,误、误、误入歧途吗?”

“我在想对策啊,李天师,你急什么啊!急有用吗?急没用啊!”

“你再不动,那寇家惑了更多百姓,其势就、就成了!你、你怎么还要受他家箓,助纣为虐?”

望着越说越急,越急越结巴的李丹英,康朱皮实在是头疼。无论是米薇姐,还是丹英姐,你们这两个女神棍虽然性格差别不小,但为啥都这么认死理呢?

“那李天师啥意思,拉起大旗和寇家干?他家自称真君降世,卖符骗钱骗色,我自称光之子,然后你卖符?那我和他有什么区别,这能行?行行好吧,我的好天师。”

“我、我、我!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李丹英彻底急了,她甚至很不矜持地伸手指着康朱皮的鼻子,这是她之前从没有过的动作,她不顾米薇的满脸怒容,径直喊道:

“康胡儿,凡、凡事不做,何知成败!就像你,做、做之前难道有十成把握获胜么,你、你如何知道我不能,扭、扭转寇家的谬论?使道民不被骗?”

“不是。”康朱皮也有些不耐烦了,心说李丹英你这不是胡搅蛮缠么,这问题的核心是你能不能辩经赢寇家么,不是吧?只得忍着火气讲道:

“李天师,寇家是本地土豪,你就算能一簧两舌,辩的他家哑口无言,如果他先不让咱们传道授业,或者纠集众土豪攻杀咱们,你怎么办?再谈辩经,你难道有什么新心得,能胜过寇家的蛊惑,你要跟百姓说修仙导气,清静无为才是对的,就是不要信什么太平黄泉,这有用么?”

两人忙碌了很久,身心俱疲,此刻都在气头上,李丹英被康朱皮一反问,便又急又羞又愤,干脆开始意气之争了:

“康胡儿,我、我、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怕寇家,怕他胜过爱民!不、不单是怕,你还想受箓,好练他寇家的赤黄之道,色胡儿!”

康朱皮一听也毛了,我好说歹说你个李丹英怎么就不听呢,要吵就吵,我怕和你斗口舌啊!

“李天师,我每天救饥民,练士卒,算粮草,还要小心行事,生怕一点没做好就崩盘,除此之外又要榨出最后一点精力来格物致知,洞察天地奥秘,我不累吗?我是神仙吗,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像车轱辘一样转个不停?还要挨骂?你行你来啊,我把这渠帅大人神仙什么都让给你,你最聪明,我不干了,行了吧!”

“好,好,康胡儿,你、你除了会凶我还会什么!我只跟三郎讲,他肯定支持我!三郎,我们出去说!”

李始之望望姐姐,又看看康朱皮,一脸的茫然无措。

过了数日,康朱皮正在翻看从寇家那借到的《太平清领书》与几本家传典籍,研究理论学说,正到思考的关键时刻,李始之急匆匆地跑来说:

“康郎君,你还记得阿姊她改的新名字么?”

“不挺普通一名字么?我公开场合都叫她李天师,那多霸气。”

李始之面容古怪,声音低几近不可闻:“康郎君,你再想想,她的新名字是什么?”

“你怎么怪怪的,不就是叫李弘么,这有啥好奇怪的?”

“我阿姊最近编了个谶言,已经教给咱们坞的不少小孩,他们估计今天就要开始传唱了。”

“啥谶言?”康朱皮觉得事情好像严重了起来,只听得李始之一字一句地念出,还为了方便康朱皮理解而干脆写了下来:

“三灾世,争方兴,金马末,太平时,真君降,无为治。木子弓口注紫簿,天下大乐,一种九收,日月光明,人无饥苦,圣人治化,各寿永昌。”

——

“但言老君当治,李弘应出。天下纵横,反逆者众,称名李弘,岁岁有之。”——寇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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