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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历史 > 晋烬 > 第十六章: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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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军营自吹螺号后,无事者任何人不得游荡。仍游荡不宿者,当罚百个鞭笞”——《敦煌古藏文兵书残卷》

王钧用三声响箭和连绵的羯鼓声通报了前方有适宜扎营的地点,没等康朱皮稍微松口气,敌人的主力部队便正式登场了。

视线中又现身了三十余敌骑,与先前的二十骑汇合,拉成了一条松散的长线,用号角与口哨相互联系,把康朱皮的队伍包围在河边。远方的树林上空仍有飞鸟盘旋,应该是敌人留下的预备队。

敌骑没有任何旗号或标识,他们的装束也是杂乱不堪,五花八门,除了每个人都带着长度肯定超过四米的长矛和一张角弓外,再无共同点,以至于向导完全无法判断他们的阵营。

但这五十骑来回逡巡,密切配合,毫无破绽,如夜晚冰冷苍茫的群山般给人极大压力,绝不是杂牌牧民劫匪能做到的。

在护卫的簇拥下,应该是敌人头领的一名骑手,跨着匹乌黑色的披甲骏马,逼近到距康朱皮只有一百五十多米的位置上,也握着一柄粟特千里镜和康朱皮对望。

只见敌人的头领身形高大魁梧,无论人还是坐骑都比康朱皮高出一头;面庞被铁胄与铁面具完全遮蔽,根本看不清相貌;黑裤褶、黑披风、黑铁札铠、黑羽盔、黑面具,从头到脚宛如泼了一层浓墨,更兼身下乌黑的坐骑与染黑的皮具装,似一块冰凉彻骨的乌铁,却又抑制不住从盔甲间溢出的杀气。

他全副武装,在马鞍边挂了根一丈八尺长的马槊,还有角弓、铁骨朵和铁斧,腰间悬着乌鞘长刀,胡禄里插满雕翎箭,更关键的是他居然也装备了铁马蹬,一对镶了铜泡丁的皮靴正稳稳套在马蹬环里。

那只腿爪粗壮,脖颈弯长的“乔克巴尔散”大鹰则稳稳地立在他的左护臂上,同它的主人一道,用一对血红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康朱皮。

康朱皮放下千里镜,李始之已经带着弩手来到一线,本想攒射狙击那黑衣骑手,却被李道之阻止:

“少郎,他是在测试咱们有多少弩弓手,能射几步远,切不可暴露真实情况与他,且令儿郎们持满勿发,诱敌来冲,寻机射杀。”

可那黑衣骑手很敏锐,他盘桓几次,见康朱皮这边不上当,也就不再靠近,只是又观察了一会儿后便退回自己队列,让弩手无机可趁。

“继续前进,队伍中不得喧哗,前后不可脱队,好箭手居外,留出骑兵出击的通道。向导,你且高声再问他们是谁的人马,若是要收通关费,则好商量。”

康朱皮眉头紧锁,暂且下达命令。弓弩手凭借大车做掩体,又让部下多持长矛护卫大车左右,精干骑兵握矛执弓,居于阵中准备反击。面对有人数优势,且阵型看似稳固的康朱皮,对面显然也不想奔马来硬踹,只是静静地来回盘桓,观察破绽。同时,敌人对康朱皮这边的莫家商队旗帜与向导的呼喊询问一概不理,让气氛更加紧张。

“可恶,都是哑巴么?到时我撕烂他们的嘴巴,看他哑不哑。”

支禄骂骂咧咧,望着远处的敌人,恨不得马上就取下那黑衣骑的首级,却又无可奈何。

“勿急,熬到明日即可,我们和他们无冤无仇,也不知为何咬这么紧。无所谓了,他们断无信心强冲,只需提防突袭,等到明日白昼即可。”

康朱皮安抚道。只要熬过这个晚上,明天队伍加把劲就能进入广宁郡,再坚持几日就能抵达上谷郡,甩掉这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敌人。

独木舟返回了,李政敏锐地选择了适合的扎营地点——一处河湾,北、东、西三个方向都有宽畅的河流提供安全、稳定的后盾,正面则有几块小岩石能用作掩护的屏障。就地势上来讲,康朱皮处于可以集中兵力于一面迎敌,又无后顾之忧,还能激发部下死战斗志的优势状态,。

美中不足的是,敌人毕竟比康朱皮更熟悉周边的地理环境。

待康朱皮抵达河湾后,发现敌人熟练地控制了附近的制高点,凭此监视着康朱皮的动向,以居高临下的压迫态势与康朱皮对阵。

敌人一方面在反斜坡上扬起烟尘,装出人多势众的样子,又利用反斜坡遮掩兵力,不让康朱皮看到是否有援军抵达,一方面出现在康朱皮面前的人数保持在二十骑以下,试图消磨康朱皮的耐心,让他愤怒地出击,或者因为无知恐惧而出现破绽。

天色渐渐昏沉,康朱皮的二百多人与五十多名敌人对峙了足足一个时辰,康朱皮也不敢进行太大的阵型变换调整,以免指挥出现失误,让敌人有可趁之机,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之时,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雨。

众人皆长吁一口气,因为雨水会对敌人擅长的复合弓造成难以抑制的损害,雨天激战会着凉感冒,在这个时代发烧也可能是致命的,雨水更不利于伤兵的战后恢复。因此稍有经验的敌人都不会选择雨天作战。

果不其然,敌骑没有在雨中停留半分就选择拨马而走,那黑衣骑亲自带人断后,最后他用千里镜与康朱皮对望一眼,冰冷铁面具下的表情依旧神秘不可见,旋即他一踢马腹,纵马隐匿在视线中。

敌骑虽离去,但康朱皮仍不敢掉以轻心,按照米薇的经验要求,众人冒着毛毛细雨,行李堆后面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挖了浅坑来堆驼羊粪,在四周堆上石头和木板遮雨避风,设立了几处篝火,如此一来,照明的效果也不过是让人只能模糊地看见眼前的事物,若用手臂遮挡火光,周围昏暗得就只能勉强看见自己的手指。

再在离营地外四十米的地方,用宝贵的动物油脂燃起了一大堆篝火,如此一来可以作为第一道预警线,二来可以混淆敌人的视线,就经验来看,夜晚平原上的灯火由于醒目,经常会误导行人,对方向、距离和目标产生错误判断,原本以为近在咫尺,实则距离相当遥远。

接着,康朱皮将大车以岩石为基点,排成一条直线,车轮皆用硬木卡住以固定,短时间内难以移动,成为稳定的营寨,又在空隙的地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上根短矛,撒上些木蒺藜,以此来停马,以免夜间被敌骑冲营。

战马依规矩栓了足蹄,避免夜间混乱受惊而乱跑,骆驼则被锁在最里面以防被误伤。部众则按五人一组,十人一帐,五帐一聚分配,互相照看后背,皆不许解衣脱甲。

“夜间不许喧哗,不许啼哭,不许随便讲话,不许唱思乡歌曲,不许乱跑,若有急务,一律用上党话报告。”

康朱皮三令五申了夜间纪律后,为了防止语言尚不流利,也不熟悉号令的牧民在晚上忙中出错,康朱皮又命人在木筏上支起帐篷,又在帐篷上披好蒲草制成的蓑衣以避雨,将家属与牧民新兵们转移上去,勒令他们如果不是“光明使者”康朱皮本人登筏发令,那么“晚上就是苍天崩塌下来,自有我顶着,你们谁也不许动。”

在深夜,飘起的小雨逐渐转化为大雨,哗啦的雨声遮盖了其他的声音。

康朱皮的营地已经被淋的透湿,外围的大篝火奄奄一息,火光已经微弱,能见度也进一步降低,真的要伸手不见五指,大部分人只能窝在帐篷里,想尽一切办法避雨。

监视岗大多被米薇撤掉,康朱皮也不想带着一群感冒伤风患者去上谷,因此改为在最外围靠大车的帐篷附近设了两个流动和两个固定哨,共着一根长绳,每隔一段时间就用狼嚎交流,扯扯绳子,确保平安。

康朱皮一如既往,在此关键的时刻选择亲自值班放哨。

瓢泼大雨打在蓑衣上噼啪作响,冰冷的雨水顺着缝隙流下,浸湿了衣袍,让康朱皮的行动更加迟缓。捆着草绳以免打滑的皮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里,战神小猪在泥塘里打滚,欢快地跟着主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天气。

四面漆黑一片,康朱皮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可能袭来的危险,他只能暂时放弃巡哨,用狼嚎声通知哨兵们就地待命,同时也扯了扯绳索,通报自己安然无恙。

夜晚漫长、狂暴而阴郁,并且极其寒冷,康朱皮不停地打着寒战与哆嗦,上下牙齿碰在一起,脸冻得生疼,恶劣的环境让他迫切地怀念哪怕是最破旧的茅屋,至少那还有一点宜人的温度。

亲兵康武与康朱皮对坐在雨水中,康矛因为负伤而被康朱皮强行安置到阵型最里面休息,那么以勇猛亚于康矛而闻名乡里的康武便肩负起保护部落大人的重任,与康朱皮一同守夜。

康武躺在勉强铺了些稻草的泥地里,头枕着破碗,仔细听着地面有无传来怪异的响动,但雨声掩盖了一切——除了远处的山林间的狼嚎虎吼,不知是人的狼嚎吸引了目标,还是饥饿的猛兽闻到了猎物的气息,而且与白天相比,那透过雨幕的声音更响亮、传得更远,更为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康武起身,半个身子都是泥浆,雨水顺着他的络腮胡淌下,他朝着康朱皮摇头,表示没有任何异常。康朱皮拍拍亲兵的肩膀,示意换他来趴泥水里听动静。

时间越来越晚,眼皮不停地在打架,康朱皮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糖浆裹住的糕点,明明身体因为劳顿与寒冷变得迟缓,就想躺在泥水里,好好睡一觉,可高度的神经紧张又让他无法真正入睡,只能这么熬着。

又是小猪警觉的呼噜声提醒了他,康朱皮突然反应过来,似乎有个流动哨半天没有学狼嚎了?

他下意识地扯了扯朝向另一个固定岗哨的绳子。

绳子如一条死蛇,毫无动静。

大事不好。

——

夜间临时扎营......如地势狭隘,以二、三道间隔设防,以利备战。将战马驮畜圈禁在营前饲养,任何人无令不得去牵马,违者以逃兵论处。从驻地相隔两箭之距,要预先修筑土垛,土垛上竖立木篱笆,营门不得开在正面,门口多设拒马鹿角。——《往事录·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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