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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历史 > 晋烬 > 第十六章:桑干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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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头疼的是,大家好不容易把酸酪浆块放在火上烤软,水里泡软了,结果刚送进口中,那种酸酸骚骚有点咸的怪味便卡住喉咙,直冲脑门,令人作呕,比上党杂胡们吃的奶酪味道更奇怪。

但牧民与向导,还有米薇与米射勿姐弟却可以甘之如饴,两个粟特胡甚至把软酸酪浆块当零食吃,还有机会跟康朱皮显摆。

“阿弟,你看这酸酪浆多好吃。不求阿姊的话,是不会给你吃的!”

“阿兄,阿姊说她不给你吃酪浆!”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

“我就应该赶紧发明皮蛋和臭豆腐,然后看你两个厮吃不吃。”赶开起哄的米射勿,康朱皮嘟哝。

康朱皮带头吃酸酪浆块,亲兵队自不会有二话,羯胡们大多也耐受乳糖,但李始之和王梦就有些难以接受,更别提自幼没吃过大苦的李丹英了。

李始之毕竟是亲弟,心疼被酸奶酪折磨得食欲全无的二姐,便带上实在一时半会忍不了臭乳味道的王梦,自行煮些粥喝。只是水倒好办,柴却麻烦,分出人马去林子里拾柴耗时耗力,危险性还极高,被康朱皮绝对禁止。

最后,李始之硬是从牧民那学会了门新手艺——燃粪。从一开始李始之忍着恶心,几乎要闭着眼睛去拨弄那些分不清是什么动物留下的黑粪蛋,忙一会就受不了;到熟练地从粪堆中拣出潮湿的牛粪,留下适合作为燃料的羊粪,和康朱皮等一块在骆驼的屁股后套口袋收集驼粪,李始之几天就学会了。

但羊粪和驼粪也是珍贵的,因为温度一日低过一日,南北朝小冰河期正露出它尖利的獠牙,随时准备撕裂康朱皮的小队伍,为了避免夜间温度过低,燃料也不能乱用。

于是,李始之刚刚有信心向他姐炫耀煮的热粥,就看见李丹英重新拾起她前几天坚决不吃的酸酪浆块,用小刀一点点切成更小的碎块,从牧民那要来生马奶,拌好了就面无表情地往小嘴里咽。

“阿姊,你这是干什么?我煮了粥啊!”

李始之吓了一跳,他前几天见康朱皮在跟牧民学如何饮用生马奶,也想过去试试,结果那骚气腥味冲天的感觉过于劝退,只得作罢。李丹英怎么还能和着酸酪浆条一起往嘴里塞?

仰头,咽下,李丹英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满脸说不出的苦涩。

“姊,不要紧吧,怎么不喝粥?”

“不、不喝,路、路上我、我再不吃粥了,你把黍粥留给小孩们。”结结巴巴地讲完,似乎是碎屑扎喉咙的缘故,李丹英又咳嗽起来,但她赶开要来关心的李始之:

“去、去、去做阿弟自己的事,我呛着而已。臭、臭羯儿能吃喝这些,我、我凭什么不能?”

李始之有些无奈:“阿姊,你怎么这事也要和康郎攀比?我真是搞不懂,阿姊你到底怎么看他?”

“心怀叵测,非我族类,好色禽兽,登、登徒子!”李丹英面无表情,一字一句慢慢讲道。

“康郎如此恶么?”李始之表示难以接受:“他可救过咱俩的命。”

“此、此人口是心非,阿弟且不可被他诓了。”

“那阿姊为何去风疠村,又要跟着他去上谷,不担心康胡儿图谋不轨么?”李始之还要问。

“风疠为毒邪,我怕他中邪,又、又、又去上谷郡害人。”

“原来如此,二姊果然还是看重康郎。”

“滚!”

李丹英不再矫情,她肚子上缠着绳索和丝带,咬着牙,坚持像其他人一样,每天在寒风中连续骑几个时辰的马。她也终于知道康朱皮为什么要给她大号的靴子。因为靴子大一号,就能容纳她穿上硬而密实的毡袜,又裹了一块厚厚的驼毛块的脚。虽然这一套笨重的不行,但好歹还能让她抵御寒冷,手脚冰凉的情况改善了很多。

凭借能装运重物的木筏,依托昼夜皆可的河流运输,康朱皮队平均一天能行进七八十里,预估半个月就能抵达上谷。

而在盗匪出没最多,鲜卑乌桓部落犬牙交错的危险地带,米薇果断压缩休息时间,要求日夜兼程,能在车上、筏上甚至驼马上轮流睡觉,就不扎营。为了避免耽搁工夫,每次因为骆驼撒尿和补蹄而不得不停下来休整时,向导就会在地上并排放上三颗驼粪,用火镰从一头点燃,当这三颗驼粪烧完,就必须启程赶路。

凭此速度,康朱皮甩掉了许多尾随的敌人,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鲜卑东部大人拓跋禄官的领地东段。据向导说,这一块秩序比较稳定,只不过听说他前些时日,不知为何几乎倾巢而出,带着数万人马,往鲜卑单于所在的王庭云中盛乐城去了。

康朱皮没心思想这些弯弯绕,他想趁着此处空虚,危险较少的便利,稍稍减缓了速度,让部众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因为晋疆已经近在咫尺了,接下来的挑战会更大。

但事不遂人愿,离开雁门的第十三天,康朱皮就发现一二里之地之外跟来了十几骑,个个髡头辫发,坐骑神骏,装备精良,如影随形,维持着距离,却不靠近表明来意。

大家本能地觉得来者不善,不过附近除了一处孤零零的土丘外,都是草木不茂密的开阔地,难以藏伏兵,更兼来者人少,康矛便亲自带一队牧民斥候,想到那的土丘上观察详情,再做打算。

不料那些骑手招呼不打就先发制人,他们疾驰上山,与康矛争夺制高点。双方一番交手,不料敌人箭射的又快又准,康矛的斥候们都没能接战就败退了,连康矛都中了几箭,所幸有铁甲护身,伤的不深。康朱皮赶紧喊来杜胙,给康矛做紧急包扎。

“部大!再给我五十骑,我保证把他们杀个精光。”

杜胙在康矛伤口上涂着疮药,疼的康矛额头上流着汗,但兀自要再次请战。

“你好好养伤,不争一时。传我命令!”康朱皮宽慰康矛一句,随后喝到:

“队伍收缩,骆驼家眷在内,新兵次之,老兵在外。把大车拖到外围来!非我准许不得出击,私自出战者,斩!”

康朱皮一面收缩队伍,维持防御阵型以保持士气,又拨出一条独木舟,让王钧和李政指挥,领着队伍里的几个渔民,带齐响箭与羯鼓,顺流而下去探查前方有没有伏兵。

那十几敌骑在击破康矛后并未靠近,只是继续观察康朱皮所部的动向,时不时朝天射几发鸣镝箭,但一直未见其他敌骑抵达。而康朱皮命人高举旗帜,维持着队形,保持匀速前进,不给对手留可趁之机。

双方就这么剑拔弩张地对峙,许多秃鹫、鹰隼亦在上空盘旋,仿佛觉得此地很快就要冒出些死尸,供它们大快朵颐,于是等待并紧盯着康朱皮的队伍,一刻也不离去。

米薇和向导望见那些猛禽,便肯定这是极坏的兆头。米薇又要来粟特千里镜,对准鹰隼仔细观察,发现其中有一只大鹰,长脖尖鼻,两翼伸开足有一米,气势凌人,将其他的鹰隼远远逼开,它也是跟着队伍最紧的猛禽。她脸色便阴沉下来,用粟特语说:

“有只乔克巴尔散,或者是代之意买喀拉,不妙。”

向导也比划着讲,那是最好的猎鹰,千年难遇,极难驯服,能用来捕捉大狼、熊甚至是虎,只有鲜卑或乌桓最强大的头人才有办法饲养。

“来头不小。”

——

元康三年,鲜卑单于拓跋绰去世,继位者是沙漠汗幼子,中原朝廷所赐女子兰氏所生的拓跋弗。沙漠汗因汉化,而与鲜卑诸部大人不和,导致咸宁三年被逼死。故中原化的拓跋弗继位后,诸部分离,不听单于指挥,各行其事。

元康四年冬,只做了一年单于的拓跋弗死于一场打猎事故,其叔父拓跋禄官继位,并将部众一分为三,将西部、中部交给拓跋弗的长兄,沙漠汗早已亡故的鲜卑妻子封氏所生的二子,拓跋猗迤和拓跋猗卢。

其中隐含的政治斗争详情,可以参考我嘱咐史官编写的《漠史》,那本书比《往事录》收录了更多资料,视角更广阔,值得一读。

要说明的是,我此时虽在桑干河,却未能像《漠史》或其他国史里鼓吹的那般,未卜先知式地洞察并利用鲜卑内乱的机会,我虽然甚感可惜,但实情便是实情。

——《往事录·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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