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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历史 > 晋烬 > 第十五章: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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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苍颉创业,翰墨用作,书契兴焉。夫制作上圣立则宪者,莫隆乎笔。”——蔡邕:《笔赋》

——

“大家可以画表格。”康朱皮找来一些黄沙,用刀鞘在上面划上纵横竖线。

“这是我看围棋棋盘得来的想法,你们看,以记录县乡里民为例,横行写上门类,有姓名、年龄、性别、体貌、职业、住所、疾病、田产之类,纵行列举具体人名,一人一横,一目了然,再把同一乡里的人编在一册,查找起来也方便,能省很多事。”

“从左往右,一事一纵,一人一横,有意思。”

围观的县吏中,李政识字;林唐和杨磊半文盲,认识一些公文用字;方光和其他大部分县小吏的识字水平就和康盘陀差不多,所以大部分人只能看个热闹,只有李政看的入迷,不断思考。

“而这是我吃胡饼时想到的,先置一圆,再分为代表不同种类和数字的格,统计县里有多少田土,种植的各种作物的数量,多者多占,少者少得,最后总数合为一饼。”

康朱皮又祭出了后世的饼状图,他当然不能也不愿什么事,特别是和汉人交流时都按着米薇的说法,往密特拉天赐的智慧上扯——至少自己不能明说,因此只有先绞尽脑汁想托词了。

“这样好啊!”林唐也明白过来了:“统计人口也行,要看男丁几何,女子几何,次丁又几何,只需要几张饼图,甚至不用怎么识字,就能明白无误了,康君子真是有才!”

“不对,康君子,”李政疑惑地询问:“你这又是饼图又是棋盘格,还从左往右书写,这用简牍怎么记录啊?”

“啊,不能用纸么?”康朱皮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记忆与见识里,西晋这个时代用纸已经很普遍了,连一些好学的穷人都能通过卖钱请人抄书,所用的载体就是纸。

李政摇头,语带无奈:“国家有令,郡国诸户口黄籍,籍皆用一尺二寸札。平常我们写字,写文书信件可以用纸,但记载山川形势户籍物产,则必须用简牍,以示郑重。所以康君子的方法虽然新奇有趣,但着实难行。”

“无妨,无妨,”康朱皮当然没兴趣现在就和西晋国家法条硬怼,“君子们日常记录公文还是可用使用图表的,方便自己记忆,亦能用来对比邻县与往年的数据,更直接,不必再找出旧简重新计算比对。”

“是的,若按康君子所说的图表来记文书,的确能节约计算、寻简和比对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国家法令规定,作纸,大纸广一尺三分,长一尺八分(31.3X43.4厘米),小纸广九寸五分,长一尺四寸(22.9X33.7厘米)。如此看来,一张纸能写的文字远超一根简,而轻便更远胜简牍,只不过……”李政似乎想到一个关键弊病,却不太好意思直接讲明。

“李兄但说无妨。”康朱皮正为搞了一个有力发明而暗喜,就又看到李政疑云重重,赶忙问道。

“康君子没做过刀笔吏......也难怪。先勿论武乡县库中的麻纸远不如大郡国和世家高门的纸好,行墨易散,不好作图,就算是好纸,我等左手持纸,单钩斜执,如何能从左至右填图绘饼?”

说着,李政取出随身携带的毛笔,又拿了一张麻纸,给康朱皮模拟一个西晋刀笔吏用纸写书信的样子。只见他左手将麻纸半卷,持纸之下部,纸在手中向外卷,右上臂夹在体右,模拟写字时康朱皮看的仔细,李政右手只能以腕为中心转动,且要以手指的拨动进行辅助,才来完成书写。

“在纸上书写,和在简上是一样的,必须右手秉笔,左手握纸。尽管我的左肘可以放在凭几上,纸卷还是会晃动,根本不能铺开作图,更没法到左到右书写,且只能自上而下。所以康君子,你的想法的确奇妙,但难以推行啊!”

“立高案,坐胡床,压纸伏案而写。”康朱皮毫不迟疑,祭出了后世现代学生常用的书写方式。

米薇也起了兴趣,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你们中原人为何不用苇管硬笔?粟特人记账、抄经都是用苇管硬笔,蘸墨而写,只不过不是阿弟自左向右横写的怪法,而是自右向左的写法。小时候我途径鄯善国时,记得那里的贵族大商也用苇管、竹管置笔,像中原人那样用简牍自上而下写作,硬笔书写不用把纸简握在手中,也不用像握毛笔那样小心翼翼,要藏头护尾逆锋或者藏锋行比,担心墨散墨乱或者沾污衣袖了。”

说着,她还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根前端削尖且钻空的竹管,说这就是她用来写粟特文书的硬笔,新手可以直接蘸墨而写,一次最多能连写十余字。

康朱皮补充道:“对,这样便可以绘图了效率,用硬笔蘸墨,压纸伏案书写。特别竹管、木管材料易寻,制作方便,常人也可持笔书写了。”。

其他人听的云里雾里,半文盲吏员们脑补一番,有的试验动作,有的讨论利弊,只有李政还在摇头:

“康君子,书唯毛笔,怎么能用胡人的硬笔呢?更何况还是坐胡床,伏胡案来写,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嘶......”康朱皮吸了一口凉气,这杠抬的,他正想据理力争,就听到三少李始之那稍微带一点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众人齐回首看去,看到一身戎服,挂剑悬弩的李始之站在不远处笑,依旧铁甲加身的李道之带着部曲侍立左右,康朱皮还看到今天自己新收的部曲也在队伍中。

县吏们连忙放下手中碗与骨头,伏过来和李小豪强见礼,康朱皮站起身来,和李始之打招呼。

“别奇怪,康君子,这是我二姊前不久教我的《国风·邶风·静女》,背诵此诗也非为别事,我刚才听的明白,你和吏员在讨论硬笔是不是胡笔的问题。这有什么好争论的!据说‘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这四句中‘彤管’就是指芦苇管硬笔。

家尊教我写字时说,古者无纸笔,用刀削木为笔,上古无毫墨,以竹梃点漆书。到前汉时,二姊说那时人常常怀铅提椠,即用铅粉为笔,在木板上写字,可见硬笔由来已早,你们吏员皆不学,说什么硬笔是胡笔,可笑!”

“我家少郎说的是,当年我随郎主讨秃发树机能之叛,看到河西凉州的中夏之民,也用笔舌劈缝、双瓣合尖的硬笔蘸墨写字,尽管字形远不如毛笔美观,却好在便捷易携,书写快利,你们怎么能因噎废食,因为胡人用硬笔,就把夏笔都当胡笔呢?”

主仆一通训斥,唬的县吏们不住地赔罪,一个个说自己有眼无珠,不学无术,不如李郎君博闻强识,见多识广,通晓诸事。让饭局上被李廿压住了风头的李始之着实出了口恶气,从他仰头仰视的样子看,这些马屁虽然干瘪,但他还是很受用。

康朱皮连忙出来打圆场,偏开话题,说他和吏员们并非争论硬笔是胡是晋,比毛笔是好是坏。只是想用硬笔伏案压纸的方法,画表格与饼状图,以便于统计和对比,只不过似乎不合礼法也不符合国法。

听完康朱皮讲解后,李始之稍加思考,就觉得此法的确很有实用价值:

“按康君子的方法,可用饼图棋表统计军中兵员、军械、战马、粮草,每次战后将新表与旧纸比对,就能立刻知晓军中情况变化,所用不过几张纸而已!真正是好方法,而且硬笔易得,不仅蘸墨可写,点漆蘸血亦可,行军中再备上案几,盘腿前伏案来画表写字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我回去就告诉家尊!”

经过一番“群策群力”和李始之的首肯后,以李政为首的吏员们也都打消顾虑,准备找时间做枝硬笔,在纸上试着画棋表,作饼图,将各类数据誊录其上,看看是否真有预想的那般功效。

另一头,康朱皮询问李始之大晚上找他有什么要紧事商谈,这时康朱皮才发现两人神情肃穆中带有一丝不安,自己先前派出的游骑更是一脸的惊慌畏惧之情,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家尊碰到了康君子派出去的游骑,现在家尊就在城外扎营,请君子速去商议军略。”

康朱皮皱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始之做了个嘘的姿势:“勿要声张,恐民心大乱,盗贼四起,武乡县也保不住。”

“我绝不讲与外人听。”康朱皮侧过身来,示意李始之低声告诉他情况。

李始之伏过来对康朱皮耳语,轻声说道:

“郭太守在谷远被郝贼杀了,郡兵惨败,贼兵已朝郡城去了。”

“夏,五月,匈奴郝散反,攻上党,杀长吏”——《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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