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头、药材补品和衣裳鞋袜,其中就有她给颜栩做的四季衣裳,只不过都是针线房做的,有的她缝了几针,有的索性一针没动。kuaiduxs.com
这一清点玲珑就笑出来了,父亲大人还真是大出血,担心被王爷女婿挑刺儿,竟然捣腾了这么多好东西,有些都能做传家之物了。
该入库的入库。该上帐的上帐,正在清理着,就听外面有小丫鬟高声喊道:“王爷回来啦!”
说话间,颜栩掀了帘子进来,看到满地箱笼,便笑道:“这是在清点嫁妆啊。”
玲珑让丫鬟给他搬杌子,他却不坐,围着那些还没有入库的箱笼东看西看,忽然,他看到了装满男人衣裳的那几只。随手拿起一件直裰,看着玲珑,目光里竟是带着喜色:“这是你做给我的?”
按规矩,亲迎之前。准新娘要亲手给未来相公做出四季衣衫鞋袜,数量不限,但都要是双数。
玲珑虽然精于女红,但这些却都不是她亲手做的,也只是缝上几针做做样子而已,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这样。见怪不怪。但颜栩这样一问,玲珑却不能说不是,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没有说话。
见玲珑点头,颜栩脸上的喜色更盛,当着丫鬟们的面,就拿起手里的暗红色直裰在身上比量。
不比不知道,这一比,玲珑脸上就挂不住了,这衣裳做得也太短了,做工虽然也还过得去,但无论配色还是款式,却都俗气得很。
颜栩却似是不觉得什么,让丫鬟把这些衣裳搬到西次间,看样子是准备穿了。
“那个什么,好像短了些,您还是先别穿了,改天我有空,给您再缝几件吧。”玲珑面红耳赤。
“短了?不可能,上次你缝的”他想说上次你给我缝的那件夜行衣就很合适,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原来她根本没有注意过他,甚至连他是高是矮都不知道。
从小到大,颜栩还是第一次有了玻璃心的感觉。
被人漠视了,受到伤害了!
亲王殿下早就习惯众星捧月了,所以乍受伤害,他选择了任性。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衣裳,不如现在就做吧,那个谁谁谁,拿我的牌子让库房的人送料子过来,给王妃挑选”
说着,他就拉起玲珑回到西次间,亲眼看着她帮他挑衣料,又笑咪咪逼着她量体裁衣,整个下午,他哪里都没去,就坐在玲珑身边,看着她给自己缝衣裳。
一直被人看着的感觉很别扭,玲珑问他:“您不用去上院吗?”
“咱们刚刚成亲,父皇没有给我指派差事,上院的事有长史,我不用过去。”
“还有不到一个月,两位次妃就要进府了,您还是去准备准备吧。”玲珑好心提醒。
颜栩满脸都是莫名其妙:“那不都是你的事吗?我都说了,后宅的人全都交给你,你可不能偷懒。”
“可我也是刚刚成亲啊,我连这园子都还没有逛过就要给您缝衣裳。”玲珑抱怨。
颜栩的眼睛亮了起来,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针线,笑着说道:“今天天气很好,我陪你到园子里四处逛逛。”
没等玲珑答应,他拽着她就往外走。
“我要换件衣裳!”玲珑抗议。
颜栩转过脸打量着她的银红小袄妃色罗裙,微笑道:“不用,你这样就挺好看。”
这世上,没有谁比她更好看,因为他只认得她。
他说得随意,玲珑的小脸红了,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当面说好看。
颜栩放慢脚步,指着远处的一座四层小楼说道:“那里是整个王府最高的地方,大婚前几日刚刚建好,我们上去看看吧。”
小楼依水而建,因是刚刚建好,还有油漆的味道。玲珑起先还不明白,他为何要在珏音雅居里建一座这么高的小楼,但是站到小楼上,她便明白了。
站在这里,能够鸟瞰整个王府,台几上放着一只西洋千里眼,透过千里眼,能把王府各处全部收入眼底。
这人应是很谨慎的吧。
玲珑忽然想起那夜她跟踪他的马车来到九芝胡同,亲眼目睹他的人擒住了一名刺客。
还有在永定河边,他的侍卫以阵法的形式散布在他的四周
“您很怕死吧?”玲珑问道。
颜栩放下手里的千里眼,垂眸片刻,重又看向她,目光深邃:“我曾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不想再有差池。何况现在又有了你。”
玲珑眨眨眼,有些尴尬,这人真是的,关她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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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 取名儿
与珏音雅居中其他建筑相比,这座小楼乍看上去朴实无华。但细细一看,沿着红木楼梯登上顶层,则是整体的一间敞厅。两面都是南北通透的木格窗子,屋顶安了天窗,天窗和窗户上没有糊高丽纸,而是用蚌壳打磨而成的明瓦。磨薄如纸的蚌壳明瓦通透光亮,镶嵌在精致的木格里,如同片片鱼鳞,秋日的阳光下从窗子里透进来,满室生辉。因为安了天窗,这间敞厅又有了几分阳光屋的味道。
“这里空空荡荡,除了观景,您是想用来做什么用啊?”玲珑好奇地问道。
“可以饮宴,也可以听戏,做什么都行。”
玲珑拿起千里眼四看,指着一处问道:“那里还是空地啊?”
那处地方就在珏音雅居里面,空荡荡的一处地方,在遍布名葩奇木的园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是我平时练拳脚的地方。我记得你说过你会武功,那地方你也可以用。”颜栩说着,从玲珑手里拿过千里眼放到窗台上,拿起了她的手。
“这么美的手,别练粗了。”
玲珑大窘,急忙把手抽出来,藏到背后,这人看她手的样子,分明就像个登徒子。
看她又羞又气,颜栩的心情就大好起来,他大笑着向外走去,走到楼梯口,转过身来:“虽然还没有圆房,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玲珑呆了呆,他是在提醒她吗?
她又没有忘!
“那这小楼有没有名字的?”她提了裙子追了上去。
“还没取呢,你想好了告诉我,我题了牌匾挂上去。”
“我也会写字”
“你的字太过娟秀,妍丽有余。却没有气势,不适合题牌匾”颜栩信口说来,忽然看到玲珑正瞪着他,他这才发觉失口,“闺秀们大多都是这样啦,你不是吗?”
打死也不能让她知道,他曾经偷拆了她写给金三老爷的家书。
“要不我取名字。你来题字?”他试探地问道。
“就依您吧。我取名字,您来题字。”这既是她的地盘,当然要由她来取名字了。
“好啊。”颜栩心情愉悦。他看到玲珑嘴角含着笑,这是成亲的第四天,这应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吧?
用过晚膳,颜栩靠在罗汉床上看书。却见玲珑坐在绣案前若有所思,淡淡的灯光下。她的小脸如同罩在柔纱下,朦朦胧胧。
感觉到颜栩的目光,玲珑微微抬起头,问道:“明远楼如何。取明瑟旷远之意。”
原来她专心致志的发呆,是在想名字。
“可以啊,这名字取得很好。我明日就写了。”颜栩心情舒畅。
玲珑也挺得意的,随口问道:“珏音雅居这名字是您取的吗?这是出自哪里?”
颜栩原是斜靠在罗汉床上。背后垫着绛红色漳绒大迎枕,听到玲珑发问,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看向她:“是我取的,至于涵意吗,考考你,看你能不能猜出来。”
玲珑来了兴趣,她微微侧了头,嘴里念念有词:“珏是玉饰,双玉为珏,二玉相碰。”
她心里一惊,蓦地停住话头,吃惊地看着颜栩。
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您为我建的,是吗?”
双玉为珏,玲珑的名字中含了双玉;二玉相碰之音,便是玲珑之声。
这便是珏音二字的由来。
颜栩的耳根红了他让她来猜,就是想让她知道,可她真的猜出来了,他又有些窘了。
怎么就这样穷酸了呢,当时也没多想,就取了这名字,现在让她这么一问,他倒觉得自己怪别扭的。
这好像是许庭深那种书生才会做的吧,她会不会笑话他呢。
“才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闺名。”睁着眼说瞎话。
玲珑才不信,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连她娘都能“绑架”,还会不知道她的闺名?
对了,她刚才压根儿就没提她的闺名啊!
“王爷,我说了我的闺名吗?我只是问您是不是为我而取。”
颜栩愣住,小贼坯子,你敢蒙我!
“我要沐浴,你来给我洗头吧,只是洗头,不洗别的”
摆明是要借着沐浴遁走。
玲珑忽然就觉得很好笑,这人平时臭屁臭屁的,原来也会害羞。
可是他怎么会把她的名字藏在里面呢,他也真是的。
玲珑抓抓头上的发纂儿,她的心里也是古古怪怪,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时,净房里传来颜栩的声音:“帮我洗头好不好,我不会”
他又不会!
上次他说他不会洗澡,这次他又不会洗头。
王爷,您这样四体不勤,真的好吗?
玲珑挽了袖子,走进净房,就见颜栩背对着她坐在红木描金的浴桶前面,正等着她。
于是玲珑想都没想,拆了他的发髻,把他的脑袋按进了木桶里
颜栩从水里抬起头,甩了玲珑一脸水珠子:“你要谋杀亲夫啊。”
玲珑转身就要走,免得你说我谋杀。
颜栩却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没等玲珑挣扎,他就从后面吻住了她的耳垂。
玲珑身子一颤,一阵麻痒从耳后弥漫到全身,她想甩开他,可他却越抱越紧。
“我们不吵了,好不好?”他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似是怕要吓着她。
“谁和您吵了,明明是您耍赖。”玲珑的脸蛋胀得通红,他还抱着她呢,她的心砰砰直跳。
“那我不耍赖了,我承认,我给这里取名字时,心里的确是想着你的,我一直都在想着你,看到玉石会想,听到悦耳的音律也会想。便就有了这珏音二字。”
他这是表白吗?
他们刚刚成亲啊,在此之前,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而且每次都很不愉快。
“王爷,您”
第二九五章 唱曲儿
颜栩没有动,也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他轻吻着她的耳根,接着,又把她的耳垂含住……
玲珑的双腿都软了,如果不是颜栩抱着她,她几乎要瘫软下去,她不是第一次被他抱了,可除了洞房那日在床上有些荒唐以外,其他时候他倒也规规矩矩,偶尔抱她一下,拉她一下,也是点到为止,都不像现在这样,他甚至只穿着中衣,薄薄的衣裳因为溅了水,紧贴在身上,把他精瘦健壮的身材显现出来,十七岁的少年新鲜亮丽得如同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修竹。
红木描金的浴桶里备了香汤,水汽氤氲间,夹杂着淡雅的清香。
玲珑的手心里都是汗,额头也渗出薄薄的汗珠,颜栩吸|吮着她的耳垂,一滴香汗徐徐淌下,蹭到他的鼻端,颜栩的心都醉了,她的汗都是香的。软玉温香在怀,他舍不得放开她。
这里是他们的新房,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恨不能就这样和她荒唐下去。
可就在这时,他的腿上重重地挨了一脚,
玲珑背对着她,抬起穿着绣鞋的脚向后踹过去,狠狠给了他一脚。
被柔情包裹得一踏糊涂的颜栩措不及防被玲珑踢了一脚,手臂便下意识地松开,玲珑身子一矮,从他的腋下钻了出去,就像一只灵巧的小猴子。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逃也似的冲出净房,颜栩挠挠头,苦笑。
这次好像又失败了呢。
回到西次间,玲珑已经把大红锦缎绣鸳鸯戏水的被褥在罗汉床上铺了,屋里没有点香。也没放花草,却用水晶盘子摆了几盘瓜果,清甜的果香让他尚未褪去的燥热渐渐缓和下来,他钻进被子,正要躺下,就听到帐子里传来玲珑的声音。
“等头发干了再躺下,要不会生病的。”
玲珑的声音清清亮亮。让颜栩想起那个夜晚。他骑着黑子独自走在空寂的山路上。那天他是悄悄从皇庄出来的,担心被人察觉,黑子的四蹄都包着。即使走在路上也听不到那原本清脆的马蹄声。
他正觉无聊,忽然听到有女子的歌声从远处传来,娇娇颤颤,那是唱的吴歌。歌声里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软糯。他记起那时在军中,有个老兵常常会坐在月光下唱着一支小曲。他说当年他离家前的那一夜,邻居家的阿姐把这支曲唱了整整一夜,他盼着能够衣锦荣归,回乡娶了那位阿姐。可是他这一走就是十几年,那唱歌的阿姐想来连孙子都有了,但每当他想家的时候。就会唱那支歌。
那个老兵唱的就是这支小曲。
月光下,他追着歌声而去。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小贼笑嘻嘻地叫他“石二哥”。
唉,如果他一直是她的石二哥该有多好,收徒弟有什么好的,真是太不好了!
“好啊,我先不睡,咱们说说话吧。”他靠在罗汉床的屏围上,声音里带着愉快。
玲珑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她用帕子把耳垂擦了好几遍了,确定没有他的口水,可耳边却还是残留着他的气息,就好像他还在身后抱着她,吻着她。
“说什么呢,我常年累月都在深闺里,和您也说不到一块儿去。”
颜栩蹙眉,她还真不知脸红的,就她还常年累月在深闺里,那跑到汾阳郡王府里偷东西的小贼又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