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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古代言情 > 乱春 > 分章完结阅读5

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newtianxi.com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我摇头晃脑的跟着丁墨谙一起默诵着六姐当年的大作,光有口型,却没有声音,表情陶醉的几近忘乎所以,生怕打扰了这一份清静安适。

“念奴娇赤壁怀古,令姐的作品吧?”身后猛地响起男人说话声,惊起我白毛汗无数。

我乍然扭头,快到脖子抻到筋,疼得我直咬牙。

“懂了,你那么急于把我推给你姐的缘故是另有隐情。”苏良辰抱肘,挑眉斜眼,恨不得把脖子从窗户伸进去看个仔细:“你喜欢他?”

这声音大到足够里面两个人听得清楚,我满头是汗的把苏良辰扯到一边,歪过头看了看书房里没有人走出来,这才放下心,抬头看他:“苏公子,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跟我六姐相谈甚欢的吗?”

“相谈不假,可没有甚欢,不过依我看来甚欢的另有他人啊,那不就是许七小姐你嘛?”苏良辰眉毛挑的老高,恨不得从脸上飞出去。

我缓缓转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挤眉弄眼,慢慢伸手,折断一只蔷薇花,淡定地捏在手里,一片片扯掉它的花瓣,颇有某姑娘的风范:“公子知道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身后的苏良辰似乎一顿,并没接话。

“能入家姐眼的男子少之又少,何况苏公子这般俊才人杰更是难得一见,家姐那么喜欢公子,公子何不接受她的感情,难不成是觉得家姐配不上您吗?”

“许七小姐,感情这码事用孔融让梨比喻似乎不妥吧,孔融是让梨,不是让妻,不能混为一谈。或者说,七小姐深受孔融感染,想留下个招娣让夫的故事以流传后世,被人歌颂?”

我眉角微颤,扯花瓣的手一抖:“话说我跟公子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没有深情厚谊,又哪来的让夫之说?”

“婚姻大事,不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你外公爹娘愿意,马媒婆也愿意,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的好事。”

“可其实家父并未打算将我嫁出,苏公子若是对家姐不满意,那就只有让马媒婆再为您寻觅其他家适婚龄的女儿家了。”槽牙咬了咬,手一狠,猛地扯掉一把花瓣。心里不断暗念:冷静,许招娣,你要冷静。

“我就喜欢你们王府家的女儿,尤其是许七小姐你,我实在是心仪的抓心挠肝啊~~~~”该死的尾音抻了那么长。

“只可惜,我对苏公子还未有这份情意,真是……”

我话还未说完,苏良辰晃了晃身子,利落的挪到我身前,面色红润有光泽:“我明白,你的那份情意在里面呢,是吧?”说着还指了指书房那扇被我掀得半掩的窗户,意义明显。

“我记得王府的老太爷平生最恨三种人,书生,和尚,媒婆,据闻你们有家规的吧?”他斜眼,抬手,摸了摸光滑没毛的下巴,眉眼带笑:“再说,那夫子应该大你许多的吧?难道你……?”

苏良辰瞠目,掩口道:“有恋父情节?”

我心中的那根橡皮筋一样劲道而弹性良好的弦,应声而断,抽得我胸膛里擂鼓般大响,我有些抓狂,不,应该是十分抓狂,一把薅光了花秆上所有的花瓣,内心在歇斯底里之中,外表却强装冷静,唯一能凸显我表里不一的,是我筛糠般颤抖的身体。

我盯着他看,恨不得把一手蔷薇花的花瓣都塞到他那张歪理邪说的嘴里去。

苏良辰还在笑,那个得意啊,眉飞色舞的:“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许七小姐怎能如此忍心薅光这蔷薇花瓣,古有黛玉葬花,成千古佳话,今有招娣残花,让人不忍一看啊。哦,对了,你六姐跟你提起过林黛玉吗?”

“没……有…….”我尽量心平气和。

苏良辰儒雅一笑:“没关系,以后时间多得很,我有的是时间给你讲这个故事,不急,不急。”

于是,许来娣荡漾了,不顾廉耻的径自找到后花园来,迫不及待的时刻追随着苏良辰的青妖身影打转。

我仔细看了又看,发现个问题,愈发觉得她眼里闪烁的刺眼灿烂之色,不像是爱慕,倒像是惦记上耗子的猫,跟苏良辰盯着我不放,有一曲同之妙。

苏良辰的脸皮是铜墙铁壁做的,回廊里走过还跟从书房里出来的丁墨谙打了个招呼,我心虚的瞥了丁墨谙一眼,后者满眼正义之色,倒显得我有些猥琐。

“来娣,以后我可以到王府上作客没问题吧?”

我横眉竖眼,吃惊不小,才见面多久,已经开始直唤闺名了,这男人到底要不要脸啊。

“可以,可以,只要我在府里,你随时都好过来。”许来娣的谄媚之色让我倒抽气,我扭过脸,

看见前面走得只剩下一片衣角的丁墨谙,一边快走一边喊:“丁夫子,等等我,我有事情请教您。”

只听见身后,有人慢慢悠悠的问道:“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不是笑不露口,莲步而行吗?她怎么可以跑这么快,喊这么大声?你们这是什么世道?”

丁墨谙站在爬满蔷薇花的墙边站住了脚,侧身看着我,态度恭敬十分:“七小姐有什么事?”

“问你借几本书,可否去你书房里瞧一瞧?”

“好的,那七小姐跟我一道去取。”丁墨谙轻声,转了身,打头先走。

我跟在后头,越走越不放心,禁不住回头瞅了瞅,看到没有那道青色影子跟过来,于是才微微放下心,小碎步跟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迷恋丁墨谙,就像我现在这样,看着他背影,就有种想扑上去的冲动,当然我不是要耍流氓,我只是想扑上去哪怕趴一会也是好的,就好像那腰板挺直的背有流动不止的暖,那件洗得略微有些发黄的长衫会散发出淡淡的梨花香一样。

那年我六岁,而丁墨谙已经二十岁了,我喜欢他诵诗时候的样子,认真而沉醉,一字一词,一停一顿,顿觉口齿生香,沁人心脾。

他尤其最爱背诵六姐做的那些诗词,而且从来都赞不绝口,我也觉得,似乎从他口中读出的字句,让那些作品更生出多彩来。

可惜,许来娣对于丁墨谙的欣赏简直可谓视而不见,用她的话说,如果丁墨谙是沧海遗珠,也不过是跟她一个凄凉下场,那就是被世人惨无人道的,彻彻底底的遗忘了。

不过,刚刚苏良辰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到底为什么丁墨谙年过三十还不成亲,说是因为穷困潦倒,似乎也不到这个程度,单凭我爹对读书人爱屋及乌的态度来说,动用到他藏在咸菜缸里的私房钱给苏良辰娶房媳妇,我也信。

可是……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书房,这是我爹,家宝和苏良辰文人聚会的地方,我外公视这里如恶鬼邪魂出入的阴阳界,平时从不踏入一步。

我以前陪着家宝每日都来,家宝练字,读书,我就信手胡乱翻看,与其说看书,不如说我顺着书沿偷瞄丁墨谙的倩影。

他最爱站在院子里拿着一本书细细读起来,有时候倚着树,有时候靠着墙,静的像是一幅画,实在是废寝忘食到了家。

“七小姐想看什么,尽管拿就是。”丁墨谙站在书架前,头上到下,细细瞄了一遍,看书的眼光比看我温柔许多。

看,这明明是我爹花钱买的,但丁墨谙借我书的时候,那口气,那气度,就跟这书是他的一样,我一下子就矮了许多,不由得生出向上仰视的尊敬之情。

在书架上左瞅右瞅,我抬头看了问他:“丁夫子,这没我要的书,不如明日一早,到书坊里去看看有没有新印的书出来,我听说,最近有新版出来,是改动过的历代史的新书,我跟我爹说一说,他肯定愿意买进府来的。”

丁墨谙转眼,面带喜色:“七小姐若是这么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我于是顺着杆子往上狂爬:“丁夫子明日便随我一起去瞧吧,看有什么需要的就买下,我爹一定很信任你的眼光。”

“好的。”丁墨谙答得痛快,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心情好,脚步也轻盈,我相信再纠缠不清的苏良辰,碰上比牛皮糖还要坚韧的许来娣,也绝对是两腿一伸,无计可施,我对许来娣很有信心。

果然,等我回去的时候,苏良辰已经不在了,许来娣小姐坐在院子里的廊子里,一边喂鱼,一边哼着小曲,快乐的像只春归的燕子。

“招娣,招娣,你过来。”

我从曲桥上慢慢踱步过去,见她满面笑容,问道:“如何,苏公子还合你意吧?”

许来娣欢快的一阵点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听哪个先?”

“好的先。”

“许兴娣要走了。”

“坏的呢?”

“许兴娣怕我带坏你,特意不枉千里万里的给你相了个纨绔子弟。”许来娣那一脸兴奋的神色,颇有些真爱无价有福同享的意味,可我并未想跟她一起享受这种快乐。

“纨绔子弟?哪家的?”

“不知道了吧,人家来自京城,是大户人家,据说是那个跟外公称兄道弟的二姐夫表姐的姑姑家的孙子,辈分上叫许兴娣堂舅妈。”

我一窘:“这不是差辈儿了吗?”

许来娣笑不可支:“许兴娣说了,离这么远不算*,按年纪上算起跟你差不多,为了要攀亲,许兴娣自顾自的让人家叫她表嫂,那人居然也叫了。这个远房的歪瓜裂枣的表弟据说正在来奈良县的路上,许兴娣这次来,就是等那厮大驾光临的。”

我闻言,脸黑了一半,看来许兴娣不止是许来娣的噩梦,也是我的噩梦,非要将我赶尽杀绝不可。

我转身要走,许来娣大声喊我:“许兴娣早走了,你这会儿踩风火轮也追不上了。”

我想了想,调头,抄手走到许来娣面前,探过身:“六姐,不管怎么说,苏良辰算是我牵线给你找到的,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姐那个远房表弟的事情,你得帮我忙。”

许来娣斜眼:“给我个帮你的理由。”

我微微一笑:“因为你跟二姐是死对头嘛。”

“理由不够充分。”

我眨眨眼:“如果你不帮我,那苏良辰就不会落入你的狼口了,你就等着外公给你安排三教九流吧。”

“许招娣……”

“六姐,你如果从心里往外的不想成亲,那苏良辰不管怎么说,都是个蓝颜知己,平时拿来打发时光,供你消遣,危急时刻还可以拿来当挡箭牌,爹娘也绝对拿你没招。

如果你实在是太心甘情愿嫁给他了,那不正好皆大圆满了,何苦拖我下水,我其实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好,我也好嘛,你想想看。”

许来娣竖眼看我:“那苏良辰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了?”

我微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秘密。”

许来娣盯着我念念叨叨:“都谁说你们智商不高了,我看你们就是二秃子贴毛,比猴还精。”

我笑看她,并不做声。

这就是我们王府许家的优良传统,具有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优良品质。

六姐在我小时候跟我说过的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终身难忘。

她对我说,招娣,我很爱你,可这王府太安稳,太舒适了,都没发生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情,好有个让我表达对你的深刻爱意的机会,所以,我只能捉弄你,好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了,话说回来,这也是爱的另一种方式嘛。

她爱我的另一种方式就是,让年幼的我去偷外公摆在供桌上,那个至高无上,阴森恐怖的家法---我外婆自制的鸡毛掸子,目的是拖延外公满院子追着抽她屁股的脚步。

可案台太高,我太矮,没偷到鸡毛掸子,倒是把案台上的红布给扯掉了,贡品盘子碎了一地,外婆的排位翻下来,劈头盖脸的砸在我脑袋上,无情的,活活砸出一个铮亮的大金包。

我第一次遭我娘一顿暴打,也是因为许来娣恶人先告状,说我要拔鸡毛掸子上的鸡毛做毽子。

我娘以不尊祖先,和恣意妄为的罪名,代替我外婆跟我“讲道理”,于是,我两天没有下床,我娘那挥着屠刀的大手,抡起半只猪肉半的胳膊,差点把我屁股打开花。

从那时起,我学会了跟许来娣一样爱护姐妹的方法,尤其是对待许来娣,我从来是举一反三的。

不安了一夜之后,我跟爹打了招呼,到账房取了些钱就去找丁墨谙。我爹很好说话,好说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好骗,当然,我这种小骗不算,我娘那才是坑害我爹一生的大骗。

不过,我的确喜欢看书,只是不喜欢他们看得那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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