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那个女人结婚时，我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婚宴。”
布鲁克林自顾自地说着。
“我记得他还在纽约买了一栋别墅，进行改造，专门作为婴儿房。”
“他的木工活儿做的很好，我还想向他学习怎么做婴儿床呢。”
“后来那栋别墅发生了火灾，被烧成了废墟。他亲手改造的婴儿房，亲手雕刻组装的婴儿床、玩具也全部变成了灰烬，啧啧~真可惜啊。”
布鲁克林唏嘘感叹了一番，继续道
“听说他的小儿子叫威廉？”
麦克莱德·肯尼迪点点头。
“你见过吗？”
布鲁克林问。
麦克莱德·肯尼迪摇头。
“马克非常在意小威廉，根本不让人见。”顿了顿，麦克莱德·肯尼迪又道“据说他自己都要先放下电子产品，再换衣服，洗澡，然后才能靠近婴儿床。”
这种传闻其实并没有实证。
布鲁克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经意间感叹道“看来他是真的很宠爱这个小儿子啊。跟对待我的妻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麦克莱德·肯尼迪赞同地跟着点头。
马克·米莱跟李夫人的恩怨情仇他也是看过许多资料的。
这对父女表面上看好像只是一对稍显特别的父女。
父亲因为ptsd失手在女儿面前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甚至差点儿杀死自己的女儿，好在及时清醒过来，没有酿成惨剧。
女儿因亲眼目睹父亲杀死母亲，还差点儿杀死自己，从此对父亲充满怨念。
而父亲出于愧疚心里，一直想要补偿女儿。
看起来就是这么一种稍显特别但又不特别的父女。
在联邦，这种家庭实在太常见，尤其是士兵、军人、警察家庭，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麦克莱德·肯尼迪却注意到，这种貌似补偿心理下的关心，其实掩藏着的是十分冰冷的现实。
马克·米莱根本不拿女儿当女儿，女儿在他手里只是一枚交易筹码。
而马克·米莱选择的交易人就是眼前这位e.d.n.y首席法官。
不得不说，马克·米莱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麦克莱德·肯尼迪暗暗感叹着，就听到布鲁克林突然用感叹的语气说道
“这么溺爱小儿子，他要是入狱了，这个小儿子可怎么办啊。”
“听说他前两天刚办完离婚手续，那个给他生下孩子的女人净身出户，一美分都没能拿走，啧啧~”
“据说国际上代孕都要十万美元呢。”
布鲁克林不甚感慨唏嘘，一副为小威廉担忧的模样。
麦克莱德·肯尼迪瞥一眼布鲁克林，感觉凉飕飕的。
他发现布鲁克林一个习惯，这个习惯可能布鲁克林自己都没发现。
他非常喜欢拿小孩子要挟别人。
自己是这样，马克·米莱也是这样。
当然，自己这里是受到父亲安东尼的牵连，跟自己没关系。
——麦克莱德·肯尼迪不相信布鲁克林能未卜先知，提前那么久就预料得到纽约局势的发展，预料到自己会被派遣来纽约主持大局。
“对了，迈克尔·格雷迪将军的飞机失事案调查的怎么样了？”布鲁克林好像真的是来找他闲聊的，思绪天马行空，话题来回跳跃，想到哪儿聊到哪儿“你们不会没有调查吧？”
麦克莱德·肯尼迪摇摇头“我不知道，不归我管。”
布鲁克林了然地点点头“库尔将军呢？怎么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虽然你们可能是雪城惨案跟贝尔维尤谋杀案的制造者……”
他们就站在大堂角落里交谈着，旁若无人，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所说的内容会被别人听去一样。
麦克莱德·肯尼迪打断了布鲁克林的天马行空的话题，突然说道“你觉得谁是雪城惨案跟贝尔维尤谋杀案的罪魁祸首？”
布鲁克林抬眼看向麦克莱德·肯尼迪，没有马上回答。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
乍听起来，这就是顺着他的话题天马行空地聊天，突然想到的问题。
但别忘了双方的身份。
布鲁克林可不是真来找麦克莱德·肯尼迪闲聊的。
同样的，他也不会把麦克莱德·肯尼迪说的话真的当成闲聊。
思索片刻，布鲁克林迷茫的问道“我不知道，不过nypd目前收集到的证据隐隐指向seal。迈克尔·格雷迪将军生前答应配合nypd的调查，开放seal的部分非特别机密文件以供调查，他的态度我很欣赏。只是他死后这种配合立刻被停止了。”
“我甚至怀疑迈克尔·格雷迪将军的飞机失事也跟他对这两起案件的配合有关，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愿意被调查出真相。”
对麦克莱德·肯尼迪的问题，最好的回答应该是‘库尔’或者‘马克·米莱’，或者随便几个人名。
这个问题是一个重大的转折，是整个事件的重大转折。
这标志着军方真的打算和谈了。
这个问题虽然是私下场合谈起的，并不具备任何约束力，也根本得不到军方的承认，但这个问题却是谈了这么久以来，军方第一次提到实质性条款。
——你认为谁是雪城惨案跟贝尔维尤凶杀案的凶手？
别忘了，布鲁克林正是通过贝尔维尤凶杀案跟雪城惨案逼迫军方，让局势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这两个案件是一切的根本。
军方此时提出来，就是有‘你说你看谁像凶手，我把他给你，这件事到此为止’的意思。
但布鲁克林出人意料地没有按照选项填答案，他填了个选项之外的答案——l是什么？
seal是联邦军三栖突击队的别名，共有7个中队，人数约2400人。是联邦实施局部战争、应付突发事件的杀手锏，也是最活跃的联邦军队。
布鲁克林说seal是雪城惨案跟贝尔维尤凶手案的凶手！
这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他想要干什么。
麦克莱德·肯尼迪就一脸诧异地看向布鲁克林。
他很聪明，对自我认知也很清楚，但此时依旧搞不懂布鲁克林在想什么。
这时候和谈难道不是双方皆大欢喜的选择吗？怎么军方抛出布鲁克林梦寐以求的橄榄枝，他却突然不屑一顾起来？
布鲁克林意味深长地看了麦克莱德·肯尼迪一眼，迈步朝门口走去。
就在刚刚，他们谈话的功夫，门外一个小型车队停在了酒店门口，一个老头儿前呼后拥地走进了酒店。
布鲁克林脸上挂起得体的标准化笑容，朝老人迎了过去。
“帕特里克·内斯特先生。”
布鲁克林显得有些恭敬，来到帕特里克·内斯特面前，笑容满面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仿佛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不愉快。
他伸出手，准备跟帕特里克·内斯特握手。
帕特里克·内斯特停在原地，面无表情。
他似乎愣住了，正在思考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人是谁。
布鲁克林伸着手，停在半空中。
气氛有些尴尬。
布鲁克林不觉得尴尬，他十分自然地将手收了回来，脸上标准化的微笑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受影响。
“帕特里克·内斯特先生。”布鲁克林如常道“我们通过电话，你说想尽快跟我见一面，好好谈谈。现在我就在这里，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帕特里克·内斯特动了动，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生动丰富起来，他好像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一样。
“布鲁克林·李，到那边坐吧，我要说的话不长，应该很快就能谈完，耽误不了几分钟时间。”
他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转身对身后的随从们交代了几句，一大群人呼呼啦啦朝电梯间走去，只留下四个保镖跟一个助理跟着走向角落。
在角落里见到麦克莱德·肯尼迪，帕特里克·内斯特明显地愣了愣。
布鲁克林仿佛不知道一样，自顾自坐在长沙发上，身体后仰，背部舒展开来，两条腿自然翘起。
好戏开场！
麦克莱德·肯尼迪在看见帕特里克·内斯特身后那呼呼啦啦一大群人时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虽然布鲁克林用身体挡住了帕特里克·内斯特，让麦克莱德·肯尼迪没能看到他本人，但帕特里克·内斯特身后那群人实在太有辨识度，太好认了。
整个曼哈顿酒店就只有帕特里克·内斯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排场！
他飞速地看了布鲁克林一眼，冲帕特里克·内斯特伸出手。
“内斯特先生。”
帕特里克·内斯特并不给麦克莱德·肯尼迪的面子，敷衍地握了握后就松开，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问题问得毫不客气。
麦克莱德·肯尼迪又看了布鲁克林一眼。
“他约了我见面谈事情，我们刚谈完，我准备离开，恰好看见帕特里克·内斯特先生回来。”
布鲁克林替麦克莱德·肯尼迪‘解围’。
很难说布鲁克林这么做到底是为麦克莱德·肯尼迪解围，还是在把麦克莱德·肯尼迪架在火上烤。
帕特里克·内斯特跟军方是合作关系，双方就布鲁克林的处置意见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分歧。
军方要和解，甚至酌情考虑拉拢布鲁克林，邀请布鲁克林参与进来。
凭着一股莽夫劲儿在政坛横冲直撞了一圈儿了，军方已经吃到了不少鲁莽的苦头。
换个思路想想，他们当初不就是这么接纳约翰·曼宁的吗？
约翰·曼宁可以，为什么布鲁克林·李不行？
他们可是一直跟约翰·曼宁合作的很好的。
如果约翰·曼宁不是突然遭遇背叛，突然被赶出哈佛，突然死亡，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儿。
威廉·巴尔说约翰·曼宁主动取消合作，其实不算太正确。
他的确是先提出取消合作的意见，但还在讨论中，他就被伯克跟布鲁克林联手掀翻了。
约翰·曼宁骤然失去哈佛，势力大损，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想继续合作，军方也不一定愿意。
于是，已经看不上当时的约翰·曼宁的军方就顺水推舟，同意了解除合作。
这件事军方少部分人知道，帕特里克·内斯特知道，其他人不知道。
而推动军方向前一步，做出切断与约翰·曼宁合作决定的最关键的‘那一推’，就来自帕特里克·内斯特。
他看到了布鲁克林。
从当时还是盟友的约翰·曼宁口中打听到布鲁克林的优秀潜力，知道布鲁克林是哈佛议会的继任者。
有布鲁克林在，完全可以替代约翰·曼宁！
这个想法蹦了出来。
没有约翰·曼宁，他还能多分一点儿。
可以说，布鲁克林面临的一切困难，全部来自于帕特里克·内斯特。
帕特里克·内斯特在听到布鲁克林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起，就从未把这个名字放在眼里。在他这儿，布鲁克林·李只是一枚棋子的名称。
现在军方要和谈，帕特里克·内斯特却不同意。
他怎么可能向一枚棋子低头？
别开玩笑了！
帕特里克·内斯特很清楚，布鲁克林迸发出的惊人能量，政坛的复杂程度，世事的艰难程度，一切的一切，全都超出了军方的预料。
军方已经失去当初的锋芒，开始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他们想拉拢布鲁克林，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他们依旧需要一个‘约翰·曼宁’的帮助。失去约翰·曼宁，不说寸步难行，但许多大事也根本无法达成。
帕特里克·内斯特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对布鲁克林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秘密，军方有大把的人知道。
一旦布鲁克林被军方接纳，成长为约翰·曼宁，再知道他以前都做了些什么，布鲁克林将变成天大的麻烦。
帕特里克·内斯特是不可能让军方跟布鲁克林的和谈顺利进行的。
布鲁克林并不知道这其中还藏有这么多弯弯绕，他只知道威廉·巴尔的推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虽然过程错误，结果确是正确的——帕特里克·内斯特真的不希望他跟军方的和谈进行下去。
这很怪异！
现下如果说一切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接纳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省时省力！即插即用！
尤其是在他展示过自己的韧性跟搞事情能力后，接纳他，才是最优选择。
威廉·巴尔认为是因为跟约翰·曼宁两个人的私仇。
布鲁克林却不这么认为。
帕特里克·内斯特这种级别的人物，会因为私仇影响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