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报仇一事，玉瑶不欲多谈，点到为止。
两个小家伙还小，听不得血腥的事情。
被她这么一说，三十自然而然想起初遇时，她浑身是伤躺在干草堆上，轻轻一碰就吐了很多血的情景。
他眼睫一颤，心里不由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做了蠢事——
不能帮阿娘分担也就算了，怎么净扯后腿呢？
他胡乱抹了一把了眼泪，眼角微红，扯着玉瑶的袖子，抽着鼻子小声道：“阿娘，对不起。是三十错了，三十不懂事，一不小心想岔了……阿娘，你别生三十的气……”
玉瑶看着面上长睫带泪，满脸懊恼的三十，心里软成一片。
她伸手替三十擦干脸上的泪水，放轻了声音，柔声道：“是阿娘不对，没有考虑到十九和三十的感受。”
都怪她第一次当人家的娘，一点经验都没有。
一听说孩子不是自己生的，就急吼吼要去找记忆，任谁都会想多好吧？
更不用说，十九和三十这两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一直缺乏安全感。
玉瑶微微叹了一口气，认真思考了片刻，提议道：“要不，阿娘陪你们过完团圆节再走吧。”
“真的吗？”十九、三十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眼神一黯，言不由衷道：“那岂不是会打乱阿娘的计划？要不，算了吧？阿娘去忙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们……不过是个寻常节日罢了……”
嘴上是这么说，面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玉瑶笑着摇了下头，搂着二人温声道：“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十九和三十重要，都不能阻止咱们娘仨过团圆节。”
十九和三十听到这话，心里非常高兴，忸怩看了眼玉瑶，见她正含笑盯着他们，眼里满是了然，忍不住小脸一红，把头埋入她怀中，害羞得不敢见人。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眼下距离团圆节还有五日。
离别在即，这一段时间，玉瑶自然要陪着两个乖儿子，好好享受一下亲子时光。
听十九说，他这院子基本没什么人踏入，在他和三十的力邀下，玉瑶就在此处住下了。
与在山洞里差不多。
白天就教两人修炼功法，晚上伏案辛苦啃书。
教完两人基本阵法，现在所有阵法，术法知识往精深的方向走。
玉瑶不擅长这些，自学了很久，也只是摸到一点小窍门罢了。
因此有时候为了拆解出一个阵法，常常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为了不耽误十九、三十的学习进度，她几乎是彻夜不眠地学习，分析，总结，再学习，再分析，再总结……这般往复循环。
灰鸮见她这般努力，实在没不好意思偷懒，只能跟着玉瑶一起修炼。
再说十九和三十，看到跟在阿娘身边的资质普通的鸟类都如此努力，两人更不敢松懈下来，唯恐被对方比下去，让阿娘失望了。
因此，跟着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头学习。
于是，所有压力都来到玉瑶身上。
毫不知情的玉瑶：“……”
最近大家都很努力，她作为十九、三十的娘亲，灰鸮的饲主，实在没好意思偷懒啊。
甚至，连休息一会儿，喘口气都不敢——
毕竟她是长辈，她要做好榜样。
就在三人一鸮，互相暗地里较劲，卯住劲儿修炼的时候，屠康和季寻心碰上了。
两人都有点意外，没想到会在雨城碰到对方。
季寻心一头墨发用玄青色发带束起，立于屠康的面前，他身上的雪色华服被清风吹得窸窣作响，身形单薄，配合着苍白如纸的脸色，平添几分脆弱的美感。
他掩唇轻咳了几声，纤长眼睫微颤，抬眼看向屠康，声音清越，同他打了一声招呼，“屠道友。”
屠康剑眉微蹙，狭长的细眸直直盯着他，神情诡谲难辨，一时静默不语。
季寻心也没想过能得到他的回应，视线在他赤红的瞳仁上停顿了片刻，继而落在一旁神情戒备，浑身都是魔气，却对屠康恭敬有加的魔修身上，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缓声道：“灵锡宗主，傅道友，还有你的几位师兄都很担心你的安危，屠道友要是有时间的话，还请给青徽宗众人去个信，报一下平安吧。”
屠康仍旧没有吭声。
季寻心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前两日，他在密林的河滩上发现了一条沾满血迹的素青色衣裙，那衣裙……
经过灵锡等人辨认，确定就是小玉的衣服。
继发现坟里无人之后，这条出现在沟子山的衣裙再次证明小玉还活着的消息。
那日，或许不是错觉。
小玉确实就在附近，大概率就在城区里。
因此，他和青徽宗众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分头找寻。
只是，没想到会在此遇到屠康。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彻底入魔了。不过……
季寻心目前实在没心情再关注他，一切都等找到小玉再说吧。
他抬步往前行，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的屠康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季寻心。”
声音出奇的冰冷，隐隐带着一股敌意。
季寻心闻声回头，循声望了过去，清正的眉目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屠道友？”
屠康抬眼盯着他，似是能瞧见玉瑶一口一句“寻心”，时常冲他轻笑，两人亲昵交谈的画面。心底那股弑杀的欲望在瞬间涌了上来，双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血红，里面不沾一点儿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