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
听闻玉瑶已死，涟衣的脸色倏地变白，美目圆睁，似有些不可置信。
赤练和菁画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震惊。
唯有裴辛表情不变，撩起眼皮，黑漆漆的眼直直盯着面色难看的虎啸，“真死了？”
就冲着虎啸刚刚不顾一切也要保下玉瑶的架势，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是。她死了。”虎啸艰难无比地说道。
闻言，裴辛把目光落在面无表情的花和身上。
花和会意，上前说道：“确实死了。”
顿了顿，带着毫无保留地忠诚，又补充了一句，“主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查看我与虎啸的记忆。”
裴辛没有拒绝，抬手抽取了两人的记忆。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般呈现在众人眼前，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小土堆上面——
如虎啸所言，玉瑶是真的死了。
裴辛收回手，心里似涌过一阵快意，死了也好，让他不悦的源头、伤了小康儿却又影响着小康儿的人，总算彻底消失了。
这一下，不管小康儿再怎么念念不忘，两人都绝无可能在一起了，免去小康儿以后为这段孽缘身伤心伤的下场。
思及此，阴沉的面容上显现出一点笑意。
这时，虎啸上前一步，单腿跪在地上对他行了一礼，沉声道：“属下说过会回来向主人赔罪，如今属下回来了，还请主人责罚。”
责罚？
裴辛食指轻点着石桌，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追随多年的部下，方才他执意救走玉瑶，确实让他心生不悦，也曾想过要待虎啸回来之后，定是要好好惩罚一二，只是……
如今玉瑶已经死了，他实在没必要为了个死人与虎啸计较太多，让虎啸与他心生隔阂。
“罢了，请来吧。”裴辛十分大度地挥了挥手，非但不计较他之前的忤逆行为，反而颇为关心地说道：“之前与玉瑶交手的时候，不是受伤了？下去好好养伤吧。”
虎啸张了张口，面色有些动容，刚想说点什么，又听到裴辛接着说道：“若是还是过意不去，待伤好之后，就去帮忙盯着白阅，打探一下那家伙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是。”虎啸低头应下，在裴辛摆手示意下，与其他同伴一同退出竹苑。
竹苑再次恢复往日的平静。
他无意间找到有关于阿桃下落的线索，并且还找到与阿桃相关人员的消息已经放出好几天，白阅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他识破了他的计谋，知道这是个陷阱吗？
裴辛食指点着石桌，目光沉沉，面色森寒无比。
……
万佛宗，灵光殿内。
灵锡正在与温玉、彻明等人商议把剩下的魔族根据点一网打尽。
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让灵锡面色微变，下意识拿出来玉瑶的命牌，确保命牌完好无损之后，才稍稍放下心。
却没想到，就在下一秒，命牌上突然莫名出现几道裂纹，随即裂痕以蛛网的形式分散，眨眼间就在灵锡手里碎了个彻底。
竟是与花和所预料分毫不差，在玉瑶生辰牌子化成齑粉的那一刻，命牌在同一时间应声裂开！
灵锡顿时如遭雷击，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好几步，直到一把扶住了身旁佛像的坐莲，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在众人面前一直表现得从容高冷的形象瞬间崩坍，整个人像是突然苍老了几百岁。
小六……
小六……死了？
从小被他抱在怀里长大，没心没肺，难养又气人的小六死了？
灵锡死死地盯着碎片，呼吸声渐沉，胸口犹如刀子在搅动一般，让他疼得眼底泛红。
他紧咬着牙，扶着坐莲的手青筋寸寸突起，指尖寸寸发白，勉强稳住心神，闭眼片刻，待呼吸声渐稳，才缓缓睁开双眼，抬眼看向面色苍白如纸的温玉，缓声道：“老二，把你师叔，还有老大，老三，小四，小五全部都叫回来。”
“师父？”温玉抬眼看向他，见他面色与平常无异，半阖着眼，看不清是何情绪，一时间摸不定他的意图。
“还不快去！”灵锡冷冷说了一句，眼神一扫，尽是让人胆寒的戾气，一双眼珠子黑得不见光，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温玉抿紧了唇，掏出玉简快速给青徽宗众人发了讯息，没有提及玉瑶命牌碎了一事，只让众人速到灵光殿，说师父有要事吩咐。
很快的，傅白莲和姜忝姜坚就赶回来了。
一走进灵光殿，就注意到气氛不对劲，每个人表情都有点怪怪的。
还不知道玉瑶命牌已碎的三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想开口询问，就看到去了凡尘界的大师兄和三师兄鬓发微乱，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在踏入灵光殿的那一刹那，一向细心的扈平就察觉出众人情绪不对，眼皮一跳，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碎片。
他眉心微动，掩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慌乱，大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碎片细看了片刻，面色遽然一变——
这、这是青徽宗用来制作命牌的材料！
他惊愕地看着那些碎片，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还未开口，嘴唇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师……师父，二师兄，是……是不是小六出事了？”
屠康因为刚入门不久，师父压根儿没来得及给他做命牌。
其他师兄师弟都在场，人也好好的，命牌不可能碎裂，那出问题的……
只有小六了。
面对几位徒弟，灵锡强咽下喉间的腥甜，艰难无比地点了下头，“小六的命牌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