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那一声低喝，犹如当头棒喝，砸得他眼前一片发昏，面色苍白，一颗心在胸膛里怦怦作响。
明明是站在阳光下，他却仿佛置身于一片窒息的黑暗当中，让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一股寒意顺着被她拍红的手背，一路爬上挺直的脊背，最后流入心脏，让他冷得止不住哆嗦。
他终于知道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也知道她为何会那么笃定他喜欢的是于瑶。
一切的一切，全因为他说过！
对她下杀手的那天，她问过他为什么要杀了她。
面对她哀戚的眼神，他心软了，却又没有彻底的心软，只觉得说不出烦躁，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唯恐自己的心又软上三分，只能胡乱找了个借口糊弄她。
那时候，他的回答是——
“你还记得瑶池宗的于瑶吗？……你可知道，她是我的心上人？”
所以……
他抿紧了唇，如同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她是否也看过明镜，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了？
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被一点一点挖掘出来。
难怪她在万佛宗的时候，突然反口阻止师父收他为徒？
难道她恍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处处针对他？
难怪他与她交手的时候，她会突然满口胡言——“让你杀师父！让你杀师兄！让你放烟花！喜欢烟花是吧？我今天就让你看满天星！”（第22章）
他那时候怒火攻心，又有屠氏一族血脉的影响，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只当她是在胡言乱语，如今想来……
他心头狂跳，僵立在原地，关于未来的一切，她都知道了？
甚至知道，她会死在他手上，青徽宗上下都会死在他手上？！
屠康呼吸一窒，全身上下如同结了冰一样的冷，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觉哆嗦起来。
他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想告诉她，他喜欢她，完全不可能杀她。
可是，当他的视线，对上那双清亮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见到她眼底的疏离和防备时，他沉默了下来。
他敢说吗？
他不敢。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旦她知道他也在明镜里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便会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远离了他。
届时，他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样的后果，他绝对不能承受，更无法想象。
屠康垂下眼，指尖抖了抖，瞬间在心里下了决定。
他收敛了心神，调整好面部表情，抬起眼看向面前的少女，如往常一般，淡淡应了一声，只道：“我只是想帮师姐把那小东西取下而已，并不知道师姐不喜人触碰头发。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姐见谅。”
“没关系。”玉瑶挥挥手，察觉到头顶有动静，伸手一摸，顺势一抓，那只不知名的小灵兽便被她牢牢抓在手心里。
“抓到了。”玉瑶举着它，笑眯眯地说道。
彻心笑着拍手，招呼她一同去找毗昙尊者，问问这究竟为何物。
玉瑶心里也好奇，便没有拒绝彻心的提议，点头同意了。
见状，屠康眼睫不动，专注地望着玉瑶的一举一动，出言道：“刚好，我也要去拜见毗昙尊者，介意一同前往吗？”
这大魔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
玉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道：“去尊者的院子不就只有一条路吗？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屠康脸一红，移开了视线。
怎么去看了一次明镜，就奇奇怪怪的？
她眨眨眼，突然“啊”了一声，瞬间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