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变小，长廊里能听见滴滴答答的声音，檐下的芭蕉被灯光照成金光色，隐匿着台阶上那具香消玉殒的残颜。
“姐，我闻到鬼魅香了。”
陈烛泪敏锐地嗅了嗅鼻子，那股奇异的香味格外刺鼻，只是这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烛泪皱皱眉。
“真的？那看来真的是鬼魂所为了？”
陈园园不太懂这方面，她大概知道妹妹这么说多半是和鬼魂有关了，烛泪小心翼翼绕过那丛茂盛的芭蕉，尔姗那熟悉又惨淡的面容慢慢出现在眼前。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来试一试。”
烛泪始终有些疑惑，鬼魅香的确是无法被雨水冲散的，只是隔了这么长时间依然如此强烈，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面无血色，嘴角有血痕，眼白清润唇色偏浅，可以排除中毒的可能。”
戴上口袋里的手套，陈烛泪蹲到尔姗的身边，她小心地扒开尔姗的眼睛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除了鬼魂暗杀，我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园园站在烛泪身后神色担忧地看着她检查，烛泪摘下手套站起身，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海棠生境，天地取灵！”
烛泪闭眼轻念，芙蓉盏“唰”一声亮着粉色的光飞到了半空中，园园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妹妹捉鬼，她抬起头望着那个平日里毫不起眼此刻却熠熠生辉的盏子。
“采！”
依旧是那道粉色的光，从烛泪的手心慢慢渗入尔姗毫无血色的脸上，几片花瓣在空中飞舞盘旋，丝毫不受雨点的影响。
“收！”
陈烛泪眉心一皱，胸口传来一阵意料之中的刺痛。花瓣与光亮很快消失，化作水滴一般融入烛泪的掌心。
“怎么样了，没事吧？可有查出些什么来？”
看到妹妹表情有些痛苦，陈园园赶忙上前去搀扶她。
“我没事，只是这鬼魅香……有些不寻常。”
“不寻常？”
烛泪突然感觉有些眩晕，她本以为胸口的刺痛只是如以往一般普通的不适感，只是没想到这种不适感这回来的更为强烈，让她整个身子踉踉跄跄的。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园园见烛泪虚弱的样子，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烛泪扶着她的胳膊，努力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没……没事，大概情况我已经有点数了，姐姐你不用担心，等衙门和采撷坊的人来了再说吧……”
园园扶着烛泪颤颤巍巍走回屋内，在门口等候的赵嬷嬷也吓了一跳。
“哎呀，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进去之前还好好的，出来就……”
“赵嬷嬷，你扶她先去找个座位歇息着，衙门和采撷坊的人应该一会儿功夫就会过来，我来负责接待他们。”
陈园园依旧沉着冷静，赵嬷嬷便安心许多，她从园园手中接过烛泪的胳膊搀扶着，慢慢走向大厅的一处坐席让她休息下来。感受到身后有了支撑，烛泪昏昏沉沉地靠在垫子上，她努力想睁开眼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但一切与梦境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好痛……”
平旦前后的军营里，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吹军号了，兰雁受命到达军营时，整个军营还沉浸在梦中。赵嬷嬷吩咐兰雁去找采撷坊的人，她一下子就心领神会还顺带自己做了阅读理解，她知道李少军和二姑娘关系好武功又厉害，便自作主张直接去了军营找人。
“少军大人，少军大人醒了吗？”
李司卿睡眠浅警惕性高，一听到外面小兵的动静其实就有点儿醒了，桑周披好衣服蹑手蹑脚地听那小兵窃窃私语，等他回来时李司卿已经翻了个身。
“说吧，什么事大半夜找上门来？”
打扰了自己上司，桑周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事儿听上去就挺严重的，他着急着不得不说。
“哎，扰了少军大人小的知罪，但是听那小丫头说的，感觉梨园这次命案太玄乎了。”
梨园命案？李司卿敏锐地挑挑眉，他缓缓坐直身子看向桑周，好像在一探这件事的究竟。
“知道你和陈二小姐关系不错又是采撷坊的的人，她们便特意来请李将军您去看看现场。”
桑周怕李司卿脾气一上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可是李司卿只是皱了皱眉，尤其是听到“陈二小姐”这几个字以后。
“这世界上，又能有多少不玄乎的命案？人们口中玄乎的东西，顶多是鬼魂出来散心的结果罢了。”
李司卿看起漫不经心，他掀开被子穿好鞋。
“既然她们二小姐特意来请我，那我总得赏个脸吧。”
“可是……”
感觉后半句话李司卿好像完全歪曲了自己的意思，桑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上司漫不经心，自己还有些傻眼。
“可是好像不是二小姐请你去的啊，而且我听那丫头说，二小姐这会儿的确在那儿，只是检查过案发现场之后就有些不舒服了。”
“不舒服？”
李司卿心头一紧，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从来没听说过捉鬼师捉鬼会自损灵力这回事，而抛去这些此刻他更为担心烛泪的状况。
“走，备马备车，立刻去往梨园，片刻莫要耽搁！”
空旷的大厅，四角闪着微弱的灯光，赵嬷去卧房拿薄被给烛泪盖，大厅里便只剩下烛泪一个人。她软绵绵地靠在墙壁上，想等这阵眩晕过去便站起来，只是休息了好久身上依旧使不上力气，她的眼前还渐渐出现了一丝画面。
“呀，这封信是谁给你的啊？”
耳边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烛泪突然感觉手中多了什么东西，身旁好像有人想凑上来看看，她不受控制地下意识护住了那封信。
“我……我怎么知道啊！我还好奇是谁写的呢。”
烛泪努力看清手中的信纸，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没由来的感到害羞，信纸上的字十分模糊，烛泪只能隐约分辩出几个字“遥寄吾泪”。
“吁！”
不出一会儿功夫，衙门的人和李司卿的车马前后脚到了梨园，陈园园赶忙迎到门口，带官府大人和李司卿进来。
“大人，您先同我去看看案发现场吧，此事事出蹊跷暂时还不好声张，希望能先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