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慢吞吞找出两件干净衣服套上，对小刘解释道。“她昨天直播的时候和别人pk输了。直到刚才才下播。持续直播了三十几个小时吧，现在已经困的人不人，鬼不鬼了。”
“做主播这行辛苦，还是唱戏更辛苦？”小刘忍不住问到，秦亮笑了笑。“各有各的苦吧，想要赚钱就得忍着，各行各业都不容易，你们做警察也没有那么轻松，不是吗？”
小刘没想到秦亮。到时还挺有共情能力的。如果他不是犯罪嫌疑人，小刘真想和秦亮好好的聊一聊网红主播的生存状态。
“我小的时候就明白，过日子不容易，想要吃上一顿饱饭，就得舔着脸装糊涂，赖在别人家不走，村里人后来见到我就会马上关门，他们生怕我像个饿死鬼似的一顿吃他们一家的饭量。谁又能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呢？如果有得选，我绝不会那么没脸没皮。”
“可是我没办法，我的光棍老爹有了钱之后就喝酒，赌牌，从不考虑他还有个儿子。幸亏还懂点事，知道我们父子俩捆在一起，早晚得饿死，转手把我送到了陈俊峰。师父待我很好。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疼，只要他有一口粥喝就能给我买肉，但是在那的日子也不好过。师父平时慈眉善目，可是一遇到和唱戏有关的事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手指粗的木棒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
“他有个亲生儿子和我差不多大，被他老婆带走了。日子过得不错，学习成绩也好听话又懂事儿。陈俊峰每次提起他，都合不拢嘴，但是对于我却很少露笑脸。除了偶尔我表现良好的时候，会摸摸我的头以外，其他时刻总是冷着脸看我练功。”
“我也很想得到师父的关注，所以读书的时候就不用心，总是打架，当他点头哈腰给老师赔不是的时候，我就觉得原来师父没有放弃我，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我俩不是亲生父子，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堪比亲情。可是二者之间终究有些差别，我师父一门心思想将曲传下去。自己的儿子不成事，所以才找了我。”
“他的老婆，孩子伤透了他的心。师父应该对他们恨之入骨才是，可是没想到，我师父居然愿意将自己大半辈子积蓄全都留给那两个人，那时候我就明白，我师父从来就没把我当成自己人。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你工具，甚至连工具都不如。”
秦亮辍学以后跟着师父东奔西走，那段日子虽然辛苦，但是钱赚得不少。陈俊峰喝多了酒，大着舌头和他吹牛。“咱们爷俩的苦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你赚的每一分钱，师父都给你存着。等你以后娶老婆买房子，师父这儿还有十几万，你和我儿子一人一半。到年底，还能再赚十几万，你放心，师父一分不花都给你们兄弟俩留着，以后你俩互相扶持，师父就算是死了也放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俊峰的一番言语，在秦亮的心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原来唱戏这么赚钱。，那时他年纪小，陈俊峰怕他大手大脚挥霍钱财，所以每一次演出的报酬都交给陈俊峰保管。
秦亮打小背戏文，了解其中的故事，自然早熟。所以那个时候，他就有了早些成家立业的想法。
陈俊峰裤腰上总是栓着一串钥匙，在他们家的床头柜中，放着一个带锁的小铁盒，里面有一沓红艳艳的存折。陈俊峰曾经告诉秦亮，不管事着火还是发水，其他东西都可以不拿，必须带走那只铁盒，因为那是父子俩的希望，也是他们多年奋斗的见证。
秦亮和陈俊峰如苦行僧一般，艰难的熬了好几年。
受到网络文化的冲击，秦亮打算转型。每天和谁出去玩、几点回家都要事无巨细的汇报，这让秦亮感到不舒服。为了保护嗓子，不能吃辛辣，生冷的食物，必须十年如一日的保持健康的作息。这样的生活，对于他实在太痛苦了。尤其是在他和朋友们编造借口，骗过陈俊峰。在城里痛痛快快玩儿了几天以后，秦亮越来越贪恋那种放纵的自由，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既然现在这个社会，做什么都能赚钱。那干嘛还要再一根藤上吊死呢？秦亮本来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才来陈俊峰这里做学徒的。现在他长大了，靠自己的能力也能吃饱饭了。那她当然没必要继续在陈俊峰这儿受苦了。
秦亮打定主意，如果陈俊峰不同意他的决定，那就离家出走。“我想早晚有一天，师父会懂我的良苦用心，而且我离开他也不是彻底抛弃他，以后，我赚大钱肯定会孝敬他的。不管怎么说，师父养了我这么多年。给我生活费，供我吃穿，我总得给他一些回报。”
“但是没想到老爷子做事做的那么绝，居然注销了我辛辛苦苦经营很久的账号，虽然之后我重开账号，但是那些老粉丝流失的差不多了，而且我和陈俊峰扯皮蛋，那段时间同类型的帐号异军突起，早就抢占了头部网红的位置。等我回过神来，一切都晚了，可以说陈俊峰耽误了我赚钱的最大机会。”
“这倒也没什么，最让我难受的是陈俊峰自始至终都没把我当成过自己人，他骗我。”秦亮握紧拳头，眼睛已经被愤怒烧的通红。
“离开陈俊峰之后，我和几个朋友合租了一间屋子，大家都是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准备靠着直播拍小视频，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自己的女朋友，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惜我辜负了她。”
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金陵陪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我们那时候实在是太穷了，身上只剩十块钱，出去买一包散装大米，两个人每天喝粥熬过月末。结算薪酬的时候。出去买一个鸡腿，俩人分着吃。”
本以为苦日子总有尽头，可是没想到金陵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