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持续到后半夜，喊杀声间歇，而整个山峦都被鲜血染红了，成了尸山血海之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至于砂金归了谁，还剩下几个人活着，没人知道，反正没有一个人出来。
在岸边避难的淘金客锐减了70%，真难以想象，明知道这是个火坑，偏偏都跳了进去，砂金没得到，还搭上了性命。
“砂金不是原罪，贪婪才是原罪！”我叹了口气。
我想去小古屯看看，但需需要租木筏子，我身上根本没砂金，只能看向彭天华，他扁着嘴苦笑：“我他吗一个金老板，现在连木筏子都租不起了！”
彭天华抱怨归抱怨，却还是租了个木筏子，而船夫居然是撑我们过岸的那个船夫。
他和彭天华还挺熟悉，居然记得我。
想起老狗头领着我们去江中心的场景，真有点唏嘘，彭天华和他聊，他说受灾极为严重，岸两边没来得及撤走的人，都被冲走了。
“华子，这水来的有点怪。”船夫压低声音，不想让我听到。
“四哥，他不是外人。”
彭天华给我介绍，船夫叫古老四，我叫了声四哥，他看着我若有所思，愣了几秒才继续道：“这洪水不像是从上游来的，也没下大雨，仿佛凭空而来的。”
彭天华之前也这样猜测。
“华子，大水来的时候，我在岸边乘凉，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古老四煞有介事道。
“快说！”
古老四和彭天华从小玩到大，关系不同一般，所以才愿意说真话。
“我看见水是从屯子里冒出来的！”
“怎么可能？”我和彭天华惊呼一声。
“怎么没可能？我亲眼所见，那水就是从小古屯里面往外冒，很快就把小古屯给淹没了。”古老四信誓旦旦，说是亲眼所见。
“屯子里有地下河？”我问彭天华。
地下河涨水，也可能形成洪灾，但彭天华摇了摇头，无比坚定的说：“没有。”
那就奇怪了，屯子里怎么会冒水呢？是从吃水井里冒出来的？太扯了。
“但涨水的时候，我听到万马齐喑的轰隆之声，很像是上游冲下来的？”我说道，因为判断洪水不是上游来的，是猜测，我和彭天华都没去上游看过。
但古老四却说：“上游没受灾，有一部分淘金客去了上游。”
“确定？”彭天华问古老四。
古老四点点头：“很多淘金客都知道，只是这次受灾，绺子们的饷钱又加了，能离开这个河段的，都花了大价钱。”
这个消息应该可靠，马原说过，小古屯民匪是一家，一半人是淘金客，一半人是土匪。
“水具体是从哪出来的？”彭天华问。
古老四说没看清楚。
我们已经来到一片泽国的小古屯，建筑物完全看不到了，古老四是凭感觉找回来的，换做一般人，真找不到。
“大水涨上来，你们看到尸殍了吗？”我问古老四。
古老四一愣，猛地一拍大腿：“我说咋不对劲呢？原来没看到尸体！你们说也够奇怪的，整个江段上，死了那么多人，却一具尸体也没看到，你们说怪不怪？”
怪，特别怪！
江心岛上冲出来几十年前的尸体，这次的遇难者却完全消失了，能不怪吗？
“四哥，问你个事呗。”我问。
“你说。”
“小古屯祖祠里为什么供奉石人？”
古老四瞳孔猛地一缩，骤然看向彭天华，厉声问：“你告诉他的？”
彭天华连连摇头，也满脸吃惊的看着我，吃惊的看着我，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告诉我的。”
“谁？”彭天华和古老四同时问我。
“血雀。”
两人瞳孔一缩：“你知道血雀？”
看得出来，石人对他们十分重要，如果我不解释清楚，恐怕小命也不保，所以我把审问小古屯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你判定那些人是血雀的人？”彭天华皱眉。
“那你认识古六儿吗？”我问他俩。
他俩同时摇头，因为小古屯里叫古六儿的人实在太多了。
古老四皱眉：“儿子叫古军，古军……你好像问过我这个问题，当时我说没有啊。”
“对，四哥你说没有，但这个古六儿告诉我，他儿子就叫古军，是个游方道士给起的，那个游方道士叫管奇川。”我盯着古老四，想确定这个消息。
可惜，古老四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
我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其实我对古六儿的话还抱有一丝希望，可惜是真是假已经无从得知了，我问古老四：“这回可以告诉我石人的秘密了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是我们对先人的一种纪念罢了。”古老四含糊其辞道。
“四哥，我已经猜出洪水的源头了，请你跟我说实话。”
彭天华和古老四都是聪明人，我这一句话便露了底，他俩立刻意识到：“你的意思，洪水是从祠堂涌出来的？”
“是啊。”
两个人都懵了，小古屯没有地下河，根本不具有爆发山洪的基础，这不符合常理啊。
古老四目光迟疑不定，彭天华抓了抓他的肩膀，他才下定决心：“我带你们去祖祠，但是，如果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不要怪我。”
我点了点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古老四对小古屯实在太熟了，划着木筏子很快就知道祠堂的位置。
他预备了简单的潜水装置，那个年代的潜水装置很多是用空心稻草制作的，要多简陋有多简陋，对会水的人，有了这种装备就能潜入水底，可对我而言，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你想知道石人的秘密，就跟我来！”古老四激了我一下。
我咬了咬牙，拿着潜水装备下潜。
古老四看了彭天华一眼：“老彭，老底子还在不在？”
“潜个十几分钟绝对没问题！”
我们仨把衣服脱光，丢在筏子上，然后扎个猛子钻进水里，水里很脏，幸好有护目镜，否则什么都看不到，奇怪的是，当我潜入水里的时候，光芒莫名发暗，越往深越看不到什么，如果这个时候有手电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