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谢行坤冷笑一声，“我说警官，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能跟你们警察有什么恩怨？”
王良看着他的眼睛，忽地冷笑一声，又歪着头向下看看他的双腿，不置可否地沉默着。
谢行坤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转头看向别人，却见李方文也看着他的腿。他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地对他们怒道：“怎么着？两位警官，你们是没见过残疾人呢？还是歧视我们残疾人啊？你们再这么看我，我就投诉你们。”
“哦，那我们可不敢歧视残疾人，”王良讪笑着看着他，“我们只是想提醒您。您刚才不是说您跟孙志兴没有恩怨吗？现在想起来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谢行坤暴跳如雷，额上青筋暴起，黑黄的牙齿咬在唇边咯咯作响，如同一头恶鬼。
“不知道吗？要不要我提醒你，谢行坤？在你的心里，二十多年前，你出的那场车祸不就是因孙志兴追捕犯人而起吗？”王良寸步不让，紧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呵呵呵，，没想到啊，你们竟然连这桩事也调查出来了。”谢行坤抬眼跟他正面抗衡，丝毫没有躲闪，那目光锐利如刀，恨不能将王良碎尸万段。
“我说谢行坤，孙志兴已经不在了，要是我们在六年前就把他的背景调查清楚，你可能早就落网了。”王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六年算我倒霉，也算你赚到了。不过，我必须要说个公道话，那场车祸你也不能全怪老孙。”
“不怪他我怪谁？我呸！”谢行坤眼神里透着疯狂，说到这里还啐了一口，“我的卡车好好开在路上，他为了抓歹徒，为了立功，为了表现，就横冲直撞过来。这能不怪他？”
“欸，话不能这么说啊。他一辆小车追撞你的卡车，还能把你装坏不成？你躲他干嘛？你一躲，旁边的车子不久惨了？那可是一家老小啊！”王良摇头，“还有！你不系安全带也能怪孙志兴吗？你从前玻璃飞出去，能怪老孙？？”
“我去！”谢行坤又啐了一口，“你说这话是不是傻？我拉了一车的废钢筋，他开辆警车一直跟着，我能不多想？我能不害怕？不怪他怪谁啊！？”
无赖！
无赖的逻辑，就是擅长将别人的过错放大成为自己开脱罪责的借口。谢行坤对此尤其擅长。
“所以，你就对他怀恨在心？”王良道，“所以，你就杀了他？”
谢行坤怔住了，好像根本没有想到王良会这么问似的。他瞠目结舌道：“你，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并没有，没有杀他。”
王良再一次紧盯着他，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只早已经落网的猎物，只等着被他碎尸万段。谢行坤被这个眼神吓得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孙志兴死于脏器破裂，失血过多。”王良严肃地说道，“他受伤的位置位于下上腹部靠右，显然凶手是故意刺向他的肝脏，只可惜，差了一点，太往下了。要是受伤位置稍微向上一点点，他连支撑着走出地下道的机会都没有。”
“他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谢行坤淡定地望着王良。
后者也从容不迫地回望过来，道：“有着莫大的关系呢。首先就是这道伤口，刺入的方向是从下往上。孙志兴不过172公分，在我们警队算是中等偏下的身高。虽然身手矫健，可他的腿长也不过110公分，谁又能拿刀子向上刺入他的腹部？”
王良摇摇头，接着说：“那这个人得多矮，1米的身高？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是以坐姿拿刀刺入孙志兴的腹部。不过也正是这位置过低，才能让他活到走出地下道。所以，谢行坤，太可惜了，是吧？”
“哼，说了这么多，鬼才信你，”谢行坤轻嗤一声，一脸满不在乎，“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杀了他？”
“当然有，”王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老孙的伤口只有一个，是个非常小的尖锐伤口，说不定他中刀的时候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他接着说道：“而造成这个伤口的凶器，根据法医的分析，应该是一把小刀，刀锋长不过20公分，刀尖是小于60的锐角。我们比对了一下，发现这把凶器类似于二十年前流行的那种小型的弹簧刀。而你，谢行坤，据我们对你的调查，没残疾之前可是耍小刀的好手。”
“所以，你觉得是我？”谢行坤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能找到证据指控我。原来就是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王良轻轻说道，“我们警方找嫌疑人的时候有个不成文的方法，叫做‘重返犯罪现场’！就是说，谋杀案的犯人们基本上都会重新返回作案现场，享受别人发现尸体 时的兴奋和恐惧，从而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谢行坤翻了个白眼，但李方文依稀看见他额上冒出的冷汗。
“当然有关系。”王良回答，“你不止重返现场，而且还起早贪黑地守护。原因就是，这起杀警失枪案因为警方内部封锁消息，并没有引起你预想中的轰动，甚至没有掀起一丝波澜。谢行坤，你一定很失望吧？”
谢行坤不做声，恐惧已经逐渐沾满他的脑海，似乎他的大脑里有个叛徒，将心思一点点透露给警方。
王良还没有打算结束，他说：“谢行坤，你知道吗？这是你犯下的唯二的错误。但是，已经完全暴露了你内心渴望受到关注的欲望。”
“另一个错误紧随而来，谢行坤，你既然是耍刀的高手，自然也不会浪费这门手艺。何况，在外摆摊，为了安全防身，你又如何不会带着随身武器？”说着，王良走到谢行坤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左腿：“咚咚”，“咚咚”，“砰~”
一把颇有年代感却被摩挲得铮亮的小尖刀从义肢旁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