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你却说你从案发现场离开，直接顺着栈板逃到了船上。所以，你刚才的证词和现在的说法，哪一个才是真的？”泰林面无表情，严肃地问道。
“我，我，”薛芳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但转瞬之间，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回家只有短短几分钟，洗手之后，本来想换衣服。可是，根本来不及，就听到小房间有窗子的响动。于是我就赶紧逃走了。”
“欸，这就奇怪了，我们到你家的时候，你们大房间的床铺铺设得整整齐齐，连床上的布偶都已经摆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整理床铺？”王良奇怪道。
王良想到，那张大床床沿上的血迹虽然是章锦涛的，但是却粘着一根长发。如果薛芳婷说的是真的，她在章锦涛离开之后又回过家，那根长发应该就是在整理床铺的时候无意中掉落的。
“我是怕床沿上的血迹让你怀疑到我和章锦涛。我们都是无辜的。”薛芳婷继续辩白道，“当时，我已经吓得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警官，我不是目击证人，我什么都没看见。”
王良和泰林离开病房的时候，天色又一次黑暗下来。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交谈，可是脑海里却同时在回响着薛芳婷那沙哑中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们说，我若是眼睛还好着，就不会离开工厂了。对吧？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对不对？”
“如果我能看清凶手就好了。都是我没有用。”
“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接手这个案子以来，他们总是觉得，白天和黑夜并没有将工作平分，就好像正义和邪恶也并没有将世界公平对待。上夜班的人总觉得黑夜比白天多，而总是凝望深渊的人也会被深渊吞噬。
可是，白昼总会来临，如同，真相会还世界以公平。
当王良回到刑警大队的时候，却见到李方文和林一平坐在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跟鉴识科的老刘摆弄证物袋里两片一寸左右长，有点弧度的小铁片。
“你们几个凑一起干嘛呢？我这么大一个人进来都没有看到？”王良笑骂道，“这什么玩意儿，脏乎乎黑黢黢的。”
见到他回来，李方文咧嘴一笑：“哟，师父来了。您老人家见多识广，给我们鉴个宝。您看这俩是什么玩意？”说着还对林一平和老刘抛了个斜眼。二人虽然没说话，但是却抿着嘴唇紧盯着王良的动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良说着，伸手接过证物袋，端详半天，看到小铁片后面有三个圆形的小凸起，黑色而粗糙，跟周边的材质相差甚远。
王良左看右看，突然一拍脑门：“哟呵！难怪你个小兔崽子看不懂，这东西我都有好多年头没见过了。这个啊，是补鞋底的铁掌。不过看这个形状啊，估计是补边的，像鞋跟啊，鞋尖啊。。欸，你们仨干嘛呢？”
他话都没说完，就看到李方文和林一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各包了一个大红包给老刘，老刘笑笑不言语，但却少有的眉飞色舞。
“师父，我和一平猜输了，我们都赌你不知道。”李方文傻乎乎地挠挠后脑勺。
“你小子，是吃海鲜中毒了吧。唱衰你师父我，让别的科室的人看笑话啊你。”王良伸手给他一个爆栗。
李方文吃痛，却忙不迭地对王良汇报：“我们跟永春铁铺的老板通话了解到，去年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女客人拿一把陈旧且生锈的鱼钩来找他，请他改成一把小弯刀。”
“哦？小弯刀？”王良眼珠转了几转，“看来这凶器就是永春铁铺改造的咯？”
李方文笑笑：“师父，您先听我说，当时铁匠师父有别的活计要忙，请她把鱼钩寄放在店里。可没过几天，女客人突然到来，说不做了，又把鱼钩取了回去。”
“取回去了？完了？”王良眉头深锁，疑惑道。
林一平摇摇头，接口道：“结果没几天，又拿回来了，可惜，鱼钩的倒钩尖已经断掉了。那个客人很心急，请求老板加急加快打好弯刀。”
“钩子断掉了？那不就是咱们手里那件凶器？”
李一平点点头：“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刀子马上就打造好了，客人来取刀子那天，没有合适的袋子装它。永春铁铺的老板娘就找了快半新不旧的围裙包着那把弯刀让客人拿走的。”
“那个老板能认出来改弯刀的那个客人吗？”王良问道。
“他说可以，”林一平用力点点头，“他的火车就在明天，我会去接站。一接到人就马上带来队里辨认嫌疑人。”
王良的眼睛转了转，想说什么，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恰当。似乎已经胜利在望，又好像还不到看到曙光的时候。
“蛤蜊婶那边有什么进展吗？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王良看着桌子证物篮里那两只小小的铁片，突然想起了那个从不发一语的嫌疑人。
李方文和林一平对视一眼，谁都不开口说话。倒是老刘在此时拿起证物袋，插嘴道：“我们那天在铁皮屋里，找到了一双带血的41号鞋子，这两个铁片就是被从鞋子的后跟上拆下来的，可能也是避免走路的时候声音太大吧。”
“等一下，你说什么？”王良好像惊醒一般。
“我说，可能是避免走路声音太大吧。现在这种铁钉都淘汰了。就是走路时摩擦声太刺耳的缘故。”老刘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看到王良睁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三个嫌疑人，我们发现脚印的时候就获得了几个很可疑的信息：小脚穿大鞋，走路缓慢，外八字。这都符合蛤蜊婶的特征，而且，她也完全有充分的时间，把自己用于作案的41号鞋子丢进验船厂后面的小仓库里。”王良说着，走到白板前面画出十字巷的路径。
听到这里，李方文皱起眉毛：“可是师父，为什么蛤蜊婶要将那双鞋丢进那个仓库里？那原来是死去的修船工人的屋子。她自己都不嫌晦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