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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其他 > 致命推理 > 第678章 过刚则断

“切,还以为有客户福利。”女人遗憾的咂咂嘴。

“想都别想。”黄粱没好气的翻着白眼,“就算顾客是上帝,我也没必要做到极致吧。”

“现在人不都是追求极致吗?”

“至少我不是。”黄粱说,“我更喜欢中庸。”

“说到底你就是懒呗。”

“可以,说到核心了。”黄粱苦笑着摇摇头,“怎么突然聊到这儿了?方才你似乎在说你的生存之道。”

“对啊,我说完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女人随口答道,“我只能去学会依靠男人。如果不能依靠自己的父亲,就只能去依靠别人的父亲了。”

“......”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办法理解他的做法。”女人突兀的说道,“无论是他对工作的态度,还是他对生活的态度。”

“他对生命的态度。”

“是啊...我想他临终前是绝望的。”女人说,“如果能想到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的话,你说他还会把脖子套进绳圈里吗?”

“......”

“这就是独生子女的悲哀,碰到问题没办法找人商量。”女人说,“他总不能去找那些常年不来往的亲戚们商量吧。邻居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父亲可能还不会最终下定决心。”

“你当时太小了。”

“是啊,我当时太小了。我才八岁,一个还弄不清楚九九乘法表的毛孩子。对于他而言,可能我的真正价值还赶不上一条能看家护院的狗。”

“你对他很重要。”

“当然,正是这一点才让我如此痛苦。”女人苦涩的说道,“我依稀记得我家那时养了一条看门狗,是那种杂种狗,我一直想要知道它的具体品种,但是没能如愿。那条狗算是陪着我长大的吧。至少在我年幼时的模糊记

忆中,总是会出现那条黄色的、骨瘦嶙峋的细长狗的影子。”

“它后来怎么了?”黄粱其实不想问出这一问题,但是他知道坐在身旁的旅伴希望他发问。

“它应该是在我父亲去世之前死掉的。”女人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不是老死的。至于死因是什么,我记不清了,应该是被打死的吧。我能想起来的画面是它躺在院子中的空地上,浑身脏兮兮的,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块染了红色的破布...”

“一个征兆...”

“是啊,一个征兆。之后过了没多久,我父亲就去世了。说来奇怪的是,我没有见到我父亲的尸体。我记得很清楚,是在一个星期三的中午,我正坐在木椅子上做些什么——和同桌聊天?还是在乱涂乱画?——老师突然走进教室喊我的名字。我跟在她的身后见到了一男一女两位陌生的叔叔阿姨。我记不住他们的名字,甚至想不起他们的长相,但是他们身上的那身制服我记忆犹新...”

“这是这份工作中最让人感到煎熬的一部分。”黄粱低吟道,“幸好在我辞职离开前,还没有向孩子传达过她父亲去世的噩耗。”

“是啊,我想不起来那两个人对我说了些什么。他们应该是给我买了零食,肯定安慰了我。但是我都记不清了。那时的我已经清楚的意识到‘死’这个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不仅没有了妈妈,我也不会再拥有爸爸了。”

“......”

“我没有哭,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当天晚上我被接到了我父亲堂姐的家中。我甚至为此感到很高兴,因为我不需要一个人放学回家后去引炉子了。你动手引过炉子吗?”

“没有。”

“一开始很困难,你需要把路子掏干净,然后把

几块劈好的小木块堆叠起来。点燃废旧报纸丢进去后,你得等一小会儿让火着起来,然后才能去放煤块。我依稀记得我家买不起大块的煤,都是粉末状的碎煤块。”

“现在的孩子们会认为你在说几百年前的事情。”

“是啊,一群没见过炉钩子的孩子们。”

黄粱苦笑几声。“我们这代人经历的变革是他们无法想象的。至少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能住上楼房的人寥寥无几。不过也正常,我小时候在乡下生活。”

“是啊,为了不浪费热量,你最好在引燃的炉子上放上一个烧水壶。饮料?不存在的,能喝上热水你都得亲力亲为。说到楼房,我能住上楼房还归功于我父亲的去世,否则的话就只能等拆迁了。好吧,拆迁来了也没用,那栋平房应该是我父亲租来的。”

“为什么?”

女人理所当然的说:“因为那栋房子没落到我的手上啊。”

“好吧...你确定不是被某位亲戚给匿下了?”

“谁知道呢。亲戚总是太多,而我又认不得几个。”

“好吧...”黄粱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虽然他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他不禁为此感到庆幸——但是也听闻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孤苦无依的孤儿被亲人坑害的传闻。他只能默默的祈祷,希望这个世界能温柔的对待每一个孩子。

“我父亲的性格太过极端了,他就像是一块坚不可摧钢板,无论外力如何敲击他,他也不肯哪怕弯曲一毫米。”女人笑了笑,“他找到了最适合他的工作。也可以说,那座工厂的厂长的确是慧眼识珠,把他放在了最适合的岗位上。”

“过刚则断...”

“是啊,我一直想不通,我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为什么会看上他。我妈妈很漂亮,即便你

没看过她的照片,也可以从我——”

“她一定很漂亮。”

“是啊,但是她为什么会嫁给我父亲这样一个愚笨的人呢?嗯...他不是愚笨,他是一根筋,认死理。或许这样还不如愚笨呢...”

“他只是做了他认为是对的事情。”

“或许吧,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对的,守住了底线。甚至做的太优秀了。”女人边说边摇着头,“他是一条最为忠诚的看门犬,即便他其实没有主人,看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家。”

“......一条老狗。”

“是啊,一条老狗,我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才三十二岁。”

“和我差不多大。”

“但是他可比你苍老多了,嗯...绝对能当你的父亲了。”女人上下打量着黄粱,“现在的人,只要不是太不修边幅,都很难分辨出真实年龄。”

“这说明日子好了。”

“确实是。”女人赞同的点点头,“如果放到今天,十几岁的我绝对不会因为一顿午饭去和人谈恋爱,至少也得是一部爱疯手机啊。”

“有追求。”

“那你瞅瞅。”女人脸上的笑意褪去,重新换上沉思的表情,“我父亲那样的人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都是异类。”

“他只是在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时机下做了正确的事情。”黄粱说,“他恪尽职守、坚持原则,虽然不近人情,但是——”

“没有但是。”女人摇了摇头,“单单是他不近人情这一点就足够了。”

“......”

“我父亲生性冷漠,无论是对家人、对朋友,还是对待任何人,都是如此。可能我是个例外吧,但说实话,我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多么强烈的父爱。”

“可是他为你——”

“我知道。”女人粗暴的打断了黄粱的话,“或许只是因为我

当时年纪太小,还不懂得他深沉的父爱。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不然他还能爱谁呢?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是嫁给他的那个女人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

“......”

“他太认真了,即便那些仓库里的东西被人偷走了,他也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之前的保安都是这样做的。这份工作对他很重要吗?或许吧,但是真的值得为此赔上性命吗?”

“当然不值得。他可能也没有预想到事情会失控到那种程度。”

“如果你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别去挡别人的财路。尤其是这样做不会为你本人带来任何的回报。”女人执拗的说道,“你知道我父亲当保安的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把多少名小偷送进派出所吗?”

“多少?”

“至少七个人。”女人目光炯炯的说道,“这是我听到的数字中最少的一个。”

“这样啊...”

“之前的保安们根本就没抓住过小偷,他们本身就是小偷的同伙。”女人说,“就是因为被偷的太狠了,我父亲才被调过去当保安。”

“因为他正直?”

“因为他招人恨。”女人说,“无论是在谁的描述中,我父亲都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他不爱说话,认死理,和同事们的关系从来没有理顺过。他永远是被孤立的那一个。我弄不清楚他是在我母亲去世后变成这样的,还是说他一直就这样。”

“这样啊...”

“或许那名把他调取看守仓库的人只是想趁机把他开除出厂子。之前的保安都被开除了,因为监守自盗。从结果上看,这人的目的最终还是达成了。虽然我父亲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把仓库看得好好的,没有让厂子蒙受损失。但是他还是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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