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在傍晚时分才回到府里。
“回来了？”宁王听闻禀报，顿时精神一振。
随即吩咐道：“请王妃到花厅，我有事找她。”
“有事找我？”宁王妃坐在梳妆台前拆着发饰，动作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换了一袭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满意地对镜转了一圈，扶了扶发钗，然后才施施然起身往花厅行去。
“王爷。”宁王妃轻唤一声，含笑而入，“你找我？”
宁王点点头：“坐吧。”
“确实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宁王妃眼眸半垂，见他神色冷凝，面上不见一丝温情；心头揪了揪，佯装不觉地扬起笑脸：“什么事？”
“你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宁王看着她眼睛，冷淡道。
宁王妃心里打了个突：“我做过的事？什么事？”
“王爷你说清楚点，我听不明白。”
宁王深吸口气，压了压声音，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诚王长子夏荣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宁王妃身子猛地一抖，脸色微微生变；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就是可惜了。”
宁王冷笑一声：“是啊，可惜早夭于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手里。”
“王爷突然跟我提这事干什么呢？”宁王妃垂着眼眸，唇边娇嗔出一丝苦笑，“大过年的，怪让人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宁王冷冷瞥她一眼，“不舒服就对了。”
宁王妃皱了皱眉：“王爷为何阴阳怪气跟我说话？”
“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事？”
被挤兑了几句，她也没了好脸色。
宁王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低低的敲击声，却仿佛落在宁王妃心头。
她眼眸低垂，心里忐忑莫名。
一时之间，实在猜不透他的用意。
“夏荣到底是怎么出事的，你心知肚明。”宁王眼睛半眯，目光冷厉盯住她道。
宁王妃骤觉寒意透心，她倒吸口气，下意识就要争辩。
“你不用跟我多说其他，说了我也不会相信。”宁王一抬手，当即阻止她。
“成亲这几年，我自问对你仁至义尽；就算出了夏荣的事，我也没有对你如何。”
“就算我对你也问心无愧。”
一句仁至义尽，一句问心无愧；仿佛两道惊雷打在宁王妃心上，惊得她丢了三魂七魄。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窜至头顶。她意识到不妙，自然想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按照这个节奏，宁王接下来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一旦让他说出口，只怕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可宁王妃根本没有抢到开口的机会。
宁王又接着说道：“但是，你做的那些事也把我们夫妻情谊耗光了。”
“王爷！”宁王妃颤着唇，哀求出声。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宁王大手一抬，气势上绝对压了她一头，丝毫不理会她满目恳求。
“我已经没法继续和你做夫妻。”
脑子里“嗡”的一声，瞬息间似有无数飞虫在到处乱窜，让宁王妃什么也想不起来。
连组织一句语言都无比困难。
她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似被人塞了团棉花，半天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看在过去几年的情份上，我们可以和离。”宁王道。
“只要你点头同意，除了你的嫁妆，我还可以再补偿你一些银两。”
“你觉得怎么样？”
宁王妃面部肌肉不可控制地抽搐起来，这一动，扯得她神情格外狰狞可怖。
宁王皱了皱眉：“你这是不同意？”
“我要是不同意的话，王爷又打算如何？”宁王妃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飘渺又沙哑，让她觉得缺乏真实感。
宁王沉沉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缓缓道：“我劝你最好认真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怎么考虑？”宁王妃神色茫然，“我不愿意和离，王爷难道打算直接休了我？”
“和离，是给你留的最大体面。”宁王漠然道。
“你最好别挑战我的底线。”
“那王爷直接休了我吧。”宁王妃垂着眼眸，红了眼圈，柔弱地说道。
“不管王爷以什么理由休了我，我都接受。”
宁王：“”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冷酷无情。”他冷冷撂下话，愤而起身拂袖而去。
宁王妃狠狠地扯了扯帕子，眼里含着泪，眼底却透着狠戾与冷笑。
别怪他无情？
怪不怪，他对她从来就没有情。
他的情，早就给了别人。
“三天，”宁王怒气冲冲走到门口，忽又顿下脚步回过头盯住她，漠然道，“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如果你同意和离，我们还能好聚好散。”
“如果你不同意，后果自负。”
宁王妃回到她的院子，当即将屋里所有东西扫到地上：“后果自负？”
“怎么着？是想休了我还是杀了我？”
“有本事，你最好直接杀了我。”那样，就算死，她也还是宁王妃。
想要休了她？
那就得拿七出之条来说事。
如果他真铁了心要干出如此无情无义的事来，她也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把我扫地出门，是想给那个狐狸精让位吗？”
想得可真美。
被宁王夫妇惦记的苏潼，正被齐子砚怂恿着，让她举办宴会庆贺被封国公。
“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人；这种大事是要载入史册的，当然值得好好庆贺。”
苏潼被封国公，齐子砚比她本人还兴奋。
几天过去了，他还处在亢奋的点上冷静不下来。
“怎么能不办场宴会？”
“你得给别人巴结你的机会，”齐子砚半真半假道，“举办宴会，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桥梁。”
“你总端着也不行呀。”
“你不是得替昭王拉拢各路人马？大小姐，听我的劝，赶紧趁热打铁吧。”
苏潼不为所动。
“拉拢不拉拢的，不靠一场宴会。”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我哥是众望所归；我何必非得干这种无聊的事。”
齐子砚：“”
“司徒，你快来劝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