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张了张嘴，哑声道：“节哀。”
“我没事。”江绰惨然笑了笑，将一应情绪压下去，“我先去处理启阳的身后事；阿铃留在这里，劳你们费心照顾。”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苏潼道。
江绰颔首。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苏潼，嘴唇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可能见夏明枫在当场又不好说，最后他忍住了；只点点头，就匆匆走了出去。
夏明枫很担心苏潼的状态，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仁爱苑看看她。
司徒烨做得更绝，他几乎明目张胆住进了昭王府。
他不能对苏潼做什么，但他能在苏潼需要的时候，默默陪伴在她身边。
司徒烨心里明白，苏潼将爱情给了他；但她对齐子砚始终存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与他共过患难，也算是知交好友，我们之间的情谊超越了男女界限。”
她说得坦坦荡荡，她对齐子砚的感情也同样纯粹而坦荡。
司徒烨很清楚，苏潼对齐子砚确实没有丝毫的男女私情。
可齐子砚对她就未必了。
只不过，对于曾经的手下败将，司徒烨还是很宽容的。
谁叫那个手下败将，还是与他一同长大的混账。
那个混账惦记他媳妇就惦记吧，他也只能容忍齐子砚偷偷在心里惦记一下。
如果齐子砚还想与他争一争，他肯定要将那混账踢到天边去，以免待在跟前碍眼。
可不管他心里有多少想法，也得在保证齐子砚好好活着才行。
苏潼将齐子砚放在很重要的位置，齐子砚待她也同样。
这个时候，苏潼既为江铃揪心，又为齐子砚担心。
她的状态焉能好得了。
“你别把自己逼太紧，”司徒烨柔声道，“就算她活不过来，那也是她的命。”
“并非你的医术问题。”
“我知道。”苏潼靠着他肩膀，轻轻阖上眼皮，“我就是心里难过。”
为江铃，也为齐子砚难过。
“我已经派人去查那个易容成齐子砚的人，”司徒烨干脆说起另一件事来转移她的情绪，“如果能把那个人找出来，齐子砚杀人的罪名也能洗清。”
白晓碟铁了心要置齐子砚死地，要找那么一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辛苦你了。”苏潼不怎么抱希望，却不忍拂他好意。
司徒烨捏了捏她鼻尖：“说什么傻话。”
两天后，江铃终于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大概记忆有些断片，她醒来之后，茫然地睁着眼睛好半晌都没什么反应。
然后她看到青黛，知道自己重伤。
接着就突然激动地尖叫大吵大闹，死活想要下床。
“三小姐，你眼下重伤未愈，不可以乱动；更加不能下床。”青黛劝说着，眼疾手快将她按住。
同时又让人去通知苏潼。
苏潼赶去仁爱苑，江铃情绪仍旧十分激动，但她没有再嚷嚷着要下床；而是陷在被褥里，哭得不能自已。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她的声音沙哑又虚弱：“潼儿，是他是齐子砚，他、他用匕首直接一刀割破哥哥喉咙。”
“哥哥他他浑身都是血”
“潼儿，我都怪我，我好恨——”
“你别激动，”苏潼轻轻抚着她发顶，柔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默了片刻，苏潼的声音也低了两分：“阿铃，对不起，我去到的时候启阳他——”
“他最后给我留了句话，希望我能救活你。”
“潼儿——”江铃哭得泪眼婆娑。
“你别自责，”苏潼极快地打断她，“你现在刚刚醒来，身体还十分虚弱。”
“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只要想着好好的活下去。”
“只有身体好起来，才能谈其他。”
“阿铃，启阳希望你坚强的活下去。那是你哥哥的遗愿，你不会让他失望的，对不对？”
江铃痛苦地闭着眼睛，珍珠一样的泪水滚滚从她脸颊滴落。
她不能想那天在酒楼发生的事，只要一想起那一幕，她就痛苦到恨不得死去的人是自己。
“潼儿，我要将齐子砚碎尸万段，为我大哥报仇。”
这一刻，什么爱慕少女情思，统统都没有了。江铃对齐子砚，只有刻骨的仇恨。
苏潼默默叹了口气。
半晌，她轻轻道：“阿铃，你既然看见凶手，应该很清楚启阳不是齐子砚杀的。”
“杀你们那个人，不是齐子砚。”
“而是有人易容成他的模样，故意误导你们。”
“阿铃，本来在这个时候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
“可我若是不说，杀害你哥的真正凶手就会逍遥法外；抓错了人，启阳他——死不瞑目。”
苏潼笃信凶手不是齐子砚，即使出事后，她再没有见过齐子砚；没有问过他一句话，也没有让人带过话给他。
但她心里就是相信齐子砚。
苏潼觉得，以江铃的聪明机灵，既然直面过凶手；倘若她引导得当，江铃一定能想起什么来。
不需要太多，只要有那么一两个细节，就能推翻齐子砚是凶手这个结论。
江铃完全愣住。
她醒来之后，脑子就乱哄哄的，一直只记得自己哥哥惨死在眼前那一幕。
江铃也因而记住了齐子砚那张清俊温和的脸。
那张让她一见倾心的脸。
“潼儿，你说什么？”江铃激动地去抓苏潼的手，“什么易容？”
“凶手怎么会不是他？”
“我分明看见他去而复返，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拿匕首就杀害我哥哥。”
“阿铃，你确定你看到那个人就是齐子砚吗？”苏潼看着她眼睛，缓缓问道，“你给我形容一下当时看到那个人的感觉。”
江铃痛苦得抓狂。
她不能回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心口剧痛，仿佛有无形的大手扼住她喉咙一样，让她喘不上气。
苏潼见她状态不好，摸了摸她发顶，柔声道：“阿铃，你相信我吗？”
江铃脑子很懵，她下意识地点头。
“那好，你现在什么也别想。”苏潼轻声哄她，“好好养伤。”
“至于抓凶手的事，自然有官府去办。”
“我不会让启阳白死，也不会让你白白受苦。你现在只要乖乖的休息就好。”
“只不过，你眼下脑子还混沌，不宜回想那天的情况；所以，这个时候，你不要再对别人说凶手就是齐子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