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阁主，”苏潼觉得在燕红叶面前，实在很难维持她的优雅礼貌。
每每她做好准备心平气和与他打交道，他总能全方位挑动她的神经，让她屡屡破功，“你能拔冗前来送情报，我心里非常感动。”
“甚至感动到无以为报。”
“只能报我一顿饭对吧？”燕红叶冷哼。一副我已经看透你的表情。
苏潼：“……”
咳，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是她非要用饭来报答他。是他每次见面，非要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架势。
她能怎么着？
只能当日行一善，发发好心管他一顿饭了。
“看你情报的价值吧，”苏潼决定用实际行动挽尊，“如果它确实够重大，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燕红叶浓墨似的眉梢一挑：“管我两顿饭？”
苏潼嘴角情不自禁上翘。考虑到眼前这家伙看似好说话，实则睚眦必报。
她又赶紧将唇角压下去。
装出一本正经脸：“这个嘛，可以另说。”
燕红叶：“比如？”
苏潼：“我最近闲来无事做了一种解毒丸出来。”
燕红叶登时两眼放光盯着她：“送我一瓶？”
苏潼敲了敲桌子，漫声轻语里悠悠强调：“看你提供的情报价值。”
燕红叶神色一敛，原本漂亮如画的眉眼霎时多了几分冷凝与凌厉。
他皱着眉头，沉声道：“绝对物有所值。”
苏潼略略倾身，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庆王去洛城征收秋粮，这事你很清楚吧？”
苏潼点头：“我知道。”
瞧着他神色凝重，她心中一动，忽然有个不太妙的念头浮上心头。
“洛城出事了？”
燕红叶冷笑：“你绝对想像不到，那件事是什么性质。”
“恶劣得简直令人发指。”
苏潼不由得坐直身子，笑意盈盈的眉眼也染了寒意：“什么事？”
“洛城的粮仓，”燕红叶淡声道，“我的意思是，所有官方粮仓——都是空仓。”
“你敢相信这事吗？”
“什么？”苏潼失声惊呼。
“你确定这个消息属实？”苏潼大骇，“这可不是能够拿来开玩笑的事。”
“洛城地方官员上报，每年都是丰收满仓。怎么就突然变成空仓？”
她皱起眉头：“这根本就不合理。”
燕红叶冷冷道：“更不合理的事，你不是亲眼所见了。”
“庆王主要前往洛城征收秋粮，他为什么没发现问题？”
“你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
“还是说，他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为了所谓的政绩，他与地方官员勾结一气，继续掩盖真相。”
“与地方官一道做下这欺上瞒下的勾当。”
苏潼震惊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转而变为十分凝重：“这事要是真的，那性质确实相当恶劣了。”
“眼下风调雨顺，年景好；南楚又历来富庶，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一旦发生灾情，作为几大主粮仓之一的洛城却拿不出一颗粮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更可恶的是，洛城的地方官居然欺上瞒下，从来没有上报过这件事。”
这就是官场勾结，朝庭的吏治也有问题。
现在派了庆王前往洛城征收秋粮，他发现问题却为了政绩而装成睁眼瞎。
比起其他人，庆王的所作所为更加可恨。
“情况属实吗？”苏潼再次严肃跟他确认。
“这事可不是儿戏。”
燕红叶：“……”
冷笑一声，怒道：“我吃饱了撑着？拿个假消息故意寻你开心？”
苏潼捏了捏眉心。
“此事属实，那我确实欠了你一份大人情。”苏潼清婉的声音掺了冷意，“事关南楚无数百姓的安危，我替他们谢谢你和天水阁。”
“燕大阁主，”苏潼正正经经道，“除了解毒丸，我再赠你一份礼物以表谢意。”
燕红叶：“什么？”
苏潼几乎没有考虑；但她沉默了一瞬，才缓缓说道：“我将美人面半成红利送给天水阁。”
“只要美人面存在一天，我这个承诺就有效一天。”
天水阁以往多做亡命勾当。
苏潼自从救了燕红叶与天水阁几大主要成员后，就开始有意无意引导他们少拿命去拼。
可以多做拿情报换钱的生意，也可以让身手好的成员转变观念，去做护送保镖一类的生意。
她是惜才，还希望燕红叶能继续将天水阁发扬光大。
看看如今这成效？
与她初衷越来越贴近了。
为免他这个大阁主养家糊口艰难，她愿意拿出半成红利资助天水阁。
这也算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的方式嘛。
“你确定？”燕红叶也收起一副拽大爷的表情，认真又严肃地问她。
“美人面半成红利，银子也不少吧？”
“我送这个人情，真值得你如此破费？”
万一她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过后又反悔想收回去怎么办？
苏潼微微一笑，郑重地点头：“我稍后会让人给你送一份正式文书。”
“至于值得不值得这个问题，”她顿了顿，眼眸如星子一般明亮闪耀，“我认为值得就够了。”
燕红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证明他亲自来送这份情报，确实价值巨大。
他虽然只是一个舞刀弄枪的莽夫，可他也是堂堂正正的南楚一份子。
他希望这个国家越来越好，希望所有百姓都不必承受流离失所之苦。
他能力有限，那就把消息捅到能够扭转乾坤的人面前。
这也算是他为南楚百姓出一份力了。
秋粮征收的工作已经结束，夏明枫的表现中规中矩，皇帝并没有对此表态。
他这两天正好在府里休整。
“哥，出大事了。”苏潼从燕红叶手里拿到情报，立刻就对他说了洛城的事。
“庆王在洛城征收秋粮造假，你得站出来做个积极打假的小能手。”
夏明枫愕然抬眸：“什么大事？什么打假？”
苏潼神色凝重地将燕红叶告诉她的事一五一十复述一遍。
“这事绝对不能再继续隐瞒。”
“一旦发生灾情，对于南楚百姓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夏明枫脸色大变：“我马上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