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座小宅子到底有没有其他猫腻？
这事也不难查，只要花点时间，总能查清楚。
就算原始档案毁掉，这也不是难事。
大理寺卿这时已经偏向苏潼“无罪”这一方。
不过，感情偏向不能代替理智与事实。究竟实情如何，他还得看证据说话。
“大人，说完宅子的权属，我们再来说一说那些孩子的问题。”
大理寺卿的目光霎时变得十分古怪，既透着怀疑，又藏着淡淡警惕。
“就大人这反应，看来我猜得没错，”苏潼扬了扬眉，“你看过他们的问话记录了？”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
实情确实出乎意料之外，他皱着眉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苏潼已接着往下说道：“你从宅子里救出那几个还活着的孩子，他们根本就不是从清雅书院退学的学生。”
“或者正确来说，他们根本就从来没去过清雅书院。”
“甚至，连顿饱饭他们都没吃过。”
大理寺卿吃了一惊，意识到事情不对味：“你怎么知道？”
“难道那些孩子是你提前安排关在那座宅子的？”
“大人，我这里有一份从清雅书院退学的学生名册。”苏潼没理由他逼迫骇人的目光。
兀自掏出一份名单：“这上面记录了他们每个人的详细资料。”
大理寺卿一时百味杂陈，僵硬地接过她递来的名单。
仔细一看，确实是每个人的情况都与他刚才看过的不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理寺卿办过很多案子，但这一回把他弄糊涂了。
此刻，他茫然的神情看起来特别滑稽。
他居然不设防地在苏潼面前露出内心真实的情绪。
“大人，”苏潼仍旧没有直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我只能告诉你，那些退学被哄骗到崔家上族学的孩子，目前受了些惊吓。”
“不过，他们生命没有受到威胁。”
“你找了几个乞丐把那几个孩子调换？”大理寺卿瞬间愤怒，“然后暗中挟持了他们？”
“大人只说对了一半，我暗中调换了他们；但并没有挟持他们。”
“而是让人保护着他们生命安全。”
如果不是燕红叶主动出面帮忙，她大概还不能及时找到那些孩子。
如果没有天水阁，死了就不会只两个孩子。
至于为什么救走了那几个孩子，还要弄几个乞丐回来替换他们？
这其实不关苏潼的事。
对苏潼来说，不管是有父母家人的孩子；还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乞丐，都是人命，她做不出漠视无辜性命的事情。
苏潼让燕红叶找到那些孩子的下落，然后暗中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燕红叶也的确这么做了。
但是，崔哲将那几个孩子关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们像杀鸡杀狗一样宰掉，然后用提高医术做理由嫁祸到苏潼身上。
在这样的前提下，这几个孩子肯定活不成。
燕红叶察觉对方意图之后，及时将孩子救走了。
而宅子里，负责看守孩子的人虽是崔哲亲信；却也怕将真相禀到崔哲跟前。
因为这件事，崔哲谋划多时，如果让自己的主子知道他办事不力，他被罚事小。
就怕主子盛怒之下，他连性命都保不住。
于是，亲信考虑之后，决定瞒下这件事。
然后又让人去弄来几个小乞丐，企图瞒天过海。
崔哲对那几个孩子并不熟悉，在他眼中，那就是他用来陷害苏潼的工具。
管他们长得是圆是扁是胖是瘦。
崔哲漠视的态度，让他那个亲信侥幸成功换人。
崔哲为免夜长梦多，很快就安排“孩子”逃脱的戏码，前来大理寺。
接着，就是文竹的出现。
正因他心急，苏潼也就没有立刻对那些被关起来的乞丐采取营救措施。
不过这些内情，如果单凭表面的证据去推测，大理寺卿是很难猜得准的。
“大人，把孩子们骗出来，引诱他们从清雅书院退学；然后再接到崔家的族学去上学；这事是谁干的，相信不难查证吧？”
就算崔哲故布疑阵放了烟幕弹，这也不是很难追查到根底的事。
凡事做过，总会留下痕迹。
大理寺卿：“……”
要是他手底下的人查不到真相，岂非告诉她，大理寺无能？
“只要查清这事，谁对孩子不利；谁在保护孩子，不就是一目了然的事了。”
大理寺卿不可否认，她说得确实极有道理。
“你说，你没有挟持其他的孩子，那他们现在在哪？”
“还有，你说你让人暗中把他们转移出去，只是为了保护他们。”
“那为什么，还有两个孩子会死在宅子？”
“还是死状极惨？”
“他们可不是无名无姓的乞丐，而是清雅书院原来的学生。”
“他们的情况，你比其他人更容易掌握。”
苏潼沉默了一会。她面上波澜不显，看着平静如常，心里却涌上刀割的痛。
“庄大人，你说那两个死掉的孩子，原本确实是清雅书院的学生。”
“至于他们是怎么死的，等大人你抓住真正的凶手，自然就会弄明白。”
“苏潼！”大理寺卿愤怒莫名，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也许是苏潼平静的态度激怒了他。
也许是苏潼是以神医这个职业闻名天下而令他心里暗藏怒火。
总之，他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别以为，你现在就没有嫌疑。”
“那两个孩子，被人按不同的功用来……肢解。”他闭了闭眼睛，蹭蹭直冒的怒火几乎要撑破他胸膛。
“天下大夫无数，只有你给人治病需要动刀子。”
“如果你拿他们做医术试验……这并非不可能。”
苏潼皱眉，眼底有怒意与痛色在交缠：“庄大人，大理寺有仵作吧？”
“难道大理寺的仵作是只负责吃饭的饭桶吗？”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造成的死亡，以及死亡的时间长短，这些都验不出来吗？”
“只要你的仵作不是饭桶，就应该清楚他们的死亡时间。”
“然后，你再让人查一查，那个时间段里，我是不是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我到底有没有嫌疑，马上就能查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