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府里，能令司徒烨真正牵挂的亲人并不多。
一个是胞妹司徒婉莹。
另一个，就是从小将他带大的祖父。
司徒婉莹去年已经出嫁，如今的定北王府，只剩下祖父是司徒烨牵挂的了。
司徒烨在南楚逗留的时间长，回燕京前又绕道先去北疆看了看；这一次回到燕京，距离他上次见自己祖父的时间似乎已经超过半年。
老爷子年纪大了，司徒烨每次回府，一般都会收敛脾气，能不惹祖父生气就不惹他生气。
他没有在祖父膝下尽孝，只能在祖父活着的时候，尽量让祖父活得更高兴一些。
“王爷回来了？”王府内的下人乍然看见容光潋滟的司徒烨大步走来，一个个兴奋莫名。
司徒烨唇边噙着淡淡笑容，他脚下没有停顿，只微微点头，一路马不停蹄往老爷子住的朝晖院走去。
他每次回府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先去拜见自己祖父。
“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下人充满欣喜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脚步，一路往朝晖院传去。
老爷子听闻声音，威严的面孔上也流露出掩不住的欢喜笑容。
他下意识起身往门口走去。
不过走了两步，又想起自己是长辈的身份，不该出去亲迎司徒烨。
只能按捺着又坐回去。
好在司徒烨很快就走了进来。
“祖父。”司徒烨声音很响亮，进了屋，打量老爷子一眼，就正正经经站在他面前见礼。
“孙儿回来了。”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老爷子心里欢喜，嘴里却忍不住埋怨。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自己的家在这里。”
“你都快忘了还有祖父在这里。”
司徒烨：“忘不了。”
“我忘了谁，也不可能忘记祖父。”司徒烨自知理亏，十分有眼色地掏出一个盒子双手奉上。
“这是我特意淘来给祖父的礼物。”
老爷子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司徒烨笑道：“祖父打开看看就知道。”
老爷子哼笑一声，故作威严骂道：“知道回来就好，还乱花什么银子？买什么礼物！”
司徒烨只是笑，却不与他争辩半句。
老爷子慢吞吞打开盒子。
从里面拿出一只鼻烟壶来。
这是一只内画珐琅的玛瑙鼻烟壶，精美非凡。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老爷子眼里浮上几分喜欢之色。
嘴里却嫌弃道：“这玩意花了不少银子吧？”
“你乱买啥呀。就知道浪费银子。”
司徒烨：“千金难买心头好。何况，这只小东西也不值什么钱。”
“祖父，这是孙儿特意孝敬你的，你甭管它多少钱；只要喜欢就行。”
顿了顿，又问道：“祖父，这东西你喜欢吗？”
他隐下眼中精明，不动声色打量着老爷子：“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只能拿去低价转让给别人了。”
老爷子神色一僵，赶紧将鼻烟壶收了起来：“低价转让给别人？那岂不是要亏银子？”
“这可不行。”
犹豫一下，道：“我虽然不太喜欢；不过，还是别折腾了。”
“折腾了，还要亏银子。还不如我勉为其难收下。”
司徒烨：“……”
祖父，咱们定北王府又不穷。
你真没必要节俭成这样。
抠抠搜搜的，别人还以为定北王府是不是没银子吃饭了呢。
老爷子收好鼻烟壶，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司徒烨。
司徒烨是何等敏锐的人？
不必刻意察颜观色，只需留心一下对方表情细微变化，就知有所不对。
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熟悉的亲人。
司徒烨心里立刻有了判断。祖父有事瞒着他，且不是小事。
“祖父有何嘱咐？”司徒烨敛下心头疑惑，十分轻松的语调，“你只管说。”
老爷子沉眉凝目，迟疑了片刻，目光炯炯地盯住他：“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给我一句准话。”
司徒烨目光一闪，心里立刻有数。
面上还是十分恭敬：“祖父，你说。”
“你什么时候才肯成婚娶个王妃回来？”老爷子气哼哼道，“难道你要让我等到两腿一伸躺进棺材，都喝不上孙媳妇茶吗？”
“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多少岁了？”
“多少跟你同龄的人，别说孩子，就连孙子都快有了。”
“你呢，你却连个正经媳妇都还没娶。”
“你自己说，什么时候才肯成亲？在我这老头埋进黄土之前，能不能喝到你这杯孙媳妇茶？”
提起这事，老爷子就唠叨个没完没了。
他的孙子是多，就连重孙也有了。
可他最金贵的嫡孙，大燕身份顶顶贵重的男人，却一直打光棍。
还一副要继续将光棍事业发扬光大的架势。
他不催不行。
不催，就怕他合上眼下黄泉那天，他都看不到这小子成亲。
催？只怕也不太行。
要是行的话，他这些年催这小子成亲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
司徒烨就料到是这事。
除了这事，老爷子对他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祖父，成亲这事……我肯定会成。”司徒烨一副不急不躁的架势，“这是早晚的问题，你别担心。”
“你要是担心自己喝不上这杯孙媳妇茶，那你就好好保重身体。”
“争取活久一点。”
“臭小子！”老爷子哼了哼，“我让你给我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成亲娶个王妃回来？”
“不是让你敷衍我。”
“说吧，今年成亲还是明年成亲？”
司徒烨：“……”
不是他不想成亲，是这事他急不来。
新娘不肯嫁，他又舍不得把人绑回来。
那有什么办法？
只能等啰。
“祖父，二弟三弟他们个个都娶了媳妇，孙媳妇茶你喝了也不是一杯两杯了。”
“你还惦记什么。”
从今年或者明年选个时间？
他也想。可这事，光他一个人想成不了事。
苏潼不同意，他跟谁成亲？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早没影了，“你别给我东拉西扯。”
老爷子怒喝道：“说，到底今年还是明年？”
司徒烨无奈垂眸：“祖父，该成亲的时候，我自然会成亲。”
老爷子冷笑：“就知道你会继续拿这种鬼话来糊弄我。”
“罢了，”老爷子微微眯起眼睛，眼底精光闪烁，“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懒得强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