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了抖手里的资料，轻声念了起来：“建元十八年五月，于当时名为万福茶庄的二楼，亲手交予诚王银票五万两。用于贿赂举荐吏部八品主事一职。”
“具体详情如下……”
苏潼细细往下看，越看越生出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天水阁调查得也太详细了。
当时进行交易的是谁，什么身份来历；相貌穿着等等，其中都有详细描述。
此外，还有交易时用的是哪家钱庄开的银票；各种面值多少张，票号是多少。
何年何月何日，诚王让人去兑了多少现银，以及后面现银的流向。
再有就是诚王通过哪些人的手成功举荐对方。
对方又在相应的衙门做出什么业绩，或者犯了什么过错等等。
真是一条龙服务到底。
“天水阁最近是不是特别闲？”苏潼按下心头古怪，问天冬。
天冬茫然：“不知道。”
“不过燕红叶说，看在我们老交情的份上，提供买一赠一的服务。”
苏潼：“……”
还买一送一呢。
看来真是闲的。
这些资料调查得无比详尽就算了，连诚王何年何月何时何地通过什么人收了几筐柑子；或者拿了别人几斤螃蟹之类，天水阁都将它记录下来。
苏潼看得嘴角直抽抽。
“燕红叶燕大阁主最近可能闲得长毛。”
没空闲，就不会连这种没任何价值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去查。
“诚王的小辫子一揪一大把，这下我不用愁了。”
白晓碟这位诚王妃等着一起吃挂落吧。
诚王除了收受贿赂举荐品行有问题的人入朝为官，其他问题同样多到不可胜数。
比如：为了维护他的臣属，故意干扰府尹办案，造成无权无势的百姓求告无门，最后冤死等等诸如此类。
再比如，纵容他的手下糟蹋百姓粮食。
“收受贿赂，用人不当，干扰法度，轻贱百姓……诚王这波操作可以嘛。”
漠视律法，既无识人之明也无用人之贤，还不把百姓当回事。
这样的人真成为南楚的太子，南楚再富庶的底子都不够他败。
天冬拿过她已经看完的资料来看。
一向平静没有表情的脸也变得生动起来。
“小姐说得对，天水阁最近肯定是太闲了。”
不是闲得发霉，就没人能干出这种事。
她十分有理由怀疑，天水阁上下集体闲得慌。
“小姐，这些资料……你准备拿来做什么？”
她现在很少有机会动武，只能多看看坏人吃瘪这种好事，让她保持心情愉快。
苏潼：“……”
这妮子，还摩拳擦掌！
“放心，有你忙活的时候。”
“先把这些资料按照事情造成影响的轻重程度挑出来。”
天冬有些不解。
苏潼道：“咳，这事我来做。”
“你负责召集识字写字的人，按照我的要求把整理好的资料抄三五百份。”
说到这里，苏潼顿了顿。
这时代还没有活字印刷术这东西，弄点资料都得靠人力手工来抄。
忒麻烦，忒没有效率。
或者以后她没什么事干的时候，可以试试提前让活字印刷术问世？
顺便促进一下文明的传播与发展？
天冬不知她思想的野马已经脱缰狂奔：“小姐，然后呢？”
“哦，先抄，抄好之后再说吧。”
天冬神色古怪。
小姐该不会还是采用美人面开业那种宣传方式，让人把这些资料当传单一样人手一份给派送出去吧？
“小姐，”天冬压下心里怪异的念头，“天水阁提供的资料如此完善，我们要是想揪诚王小辫子的话，是不是可以考虑直接把这些资料交给官府？”
比如上面有些罪证确凿的，官府按照资料直接抓人办差就行了。
苏潼一脸惊讶：“交给官府？”
“不，交给官府可发挥不了这些资料的最大作用。”
“你想想，诚王可是亲王。他还是长子，这些资料上面记录他所犯案的事情确实不少。”
“但光凭这些，根本定不了他什么罪。”
“最多不过让他被皇帝骂一顿，勒令他改过而已。”
“不轻不重骂一顿有什么意义。”
她要做，就要让这些资料发挥最大价值。
不然，她不是白给燕红叶送那么多银子了。
天冬：“……”
是她格局小了。
苏潼交给天冬的任务，待她让人抄出几百份资料后，让人连夜分散贴遍京城每个角落。
另外，还给头最铁的明御史送了一份。
除了让文武百官知道诚王的“丑事”，还让百姓也看看这位皇长子是什么嘴脸与性情。
更重要一点，此举绝对能让诚王在百姓中得到咸鱼一样——发臭的名声。
没有百姓做基石，他想要爬上太子这座高楼，明显难度增大数倍不止。
诚王的事迹都传遍京城了，御史还能不上奏折弹劾吗？
除非他们不想端这饭碗了。
阵仗搞这么大，皇帝心里能痛快吗？
诚王做这些“丑事”，不仅丢了他本人的脸；更是丢了夏氏皇族的脸。
要是处理不当，还极可能会引发百姓中的声望危机。
如此一来，对诚王这一顿罚，无论如何也轻不了。
苏潼让人把那些资料往京城大街小巷这一贴，造成的最直接结果，就是次日早朝上，金銮殿炸开了锅。
“臣有事启奏。”铁头明御史第一个绷着脸出来弹劾诚王。
有了第一个，立刻就有第二个：“臣有事启奏。”
于是，很快金銮殿就响起好几位御史此起彼伏奏请的声音。
皇帝哼笑一声：“明御史，奏本呈上来。”
内侍连忙将一本本奏折收上来呈到御案前。
皇帝也不翻看，只随口吩咐：“念给朕听听。”
“是。”内侍恭敬应声，打开奏折念了起来，“……奏诚王纵容下属鱼肉百姓，糟蹋粮食。”
吧啦吧啦之类，内侍念完，悄悄抬起眼皮往诚王方向瞄了瞄；只见诚王脸都绿了。
铁头御史辞锋犀利；通篇下来几乎把诚王骂得狗血淋头。
诚王没当场气得七窍生烟已经算是涵养好了。
“连详细的时间人物地点事件都全乎了，这么说，明御史上奏的竟是实情？”
皇帝眉毛一挑，就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