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没出声，只略略抬了抬眼，朝她微微一笑。
韩贵妃心里顿时冒出极其不妙的预感。
“你笑什么？”
“韩贵妃，”贤妃不紧不慢道，“我管理后宫一应事务，就是奉圣上的旨意。”
“凤印无故被盗，是我的过失。找回它，是我的责任。”
“都是在后宫发生的事情。”
她顿了顿，慈悲祥和的面孔笑意更浓三分：“所以今天，你这重华宫我不得不围，不得不搜。”
“还请贵妃见谅。”
韩贵妃：“……”
浑身血液都逆流而上了，她还要体谅？
贤妃又不是真心想要她体谅，招呼打过。手一挥，就让人把重华宫给围了。
“你、你们……本宫不许你们这么做。”韩贵妃气急败坏，还想要阻挠。
贤妃似笑非笑地目光在她脸上凝了一瞬：“贵妃若是不愿意看我们进去搜，不如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又或者，你非要阻止我们进去，”贤妃温和的声音透了淡淡凛冽冷厉，“你可以亲自去跟圣上提一提？”
“跟他讨一张圣旨。”
韩贵妃：“……”
贤妃没有皇后的名，可她手里握着的却是绝对不亚于皇后的权。
韩贵妃虽然占了个“贵”字，可在品级上，跟贤妃却是一样的。
而皇帝做得更妙的是，给了韩贵妃尊贵的贵妃称号；却没有给她另外取字，反而以姓氏为号。
这就等于有意无意又压了韩贵妃一头。
这些事情，韩贵妃心里未必不明白；只是这些年，她一直拒绝深想。
宁愿自欺欺人，觉得自己这个贵妃是高贤妃她们一等。
这样，她才能维持一贯高傲的姿态蔑视其他妃嫔。
但眼下，贤妃却随随便便将她昔日的伪装撕破了。
韩贵妃不相信自己的人会去盗窃凤印。
就算真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耐。
她了解庄姑姑这个人。
绝对听她命令行事，不可能会背叛她，或者瞒着她自作主张。
可贤妃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来人，”韩贵妃阻止不了贤妃搜宫，心里也开始怀疑起庄姑姑来，“叫庄姑姑来，本宫有话问她。”
贤妃从来不会做无用功，今天这一闹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难道庄姑姑真的从广阳宫拿到了凤印？
等韩贵妃真见到庄姑姑时，她是一脸颓败眼神空洞被贤妃的人给押着走出来的。
“凤印，就藏在她住的屋子里；当着她的面搜出来。”
“这事，贵妃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吗？”
韩贵妃看着平静如昔的贤妃，受惊之下，吓得腾腾倒退。
“庄姑姑，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告诉本宫，你快跟本宫说实话！”
无论韩贵妃怎么气急败坏怒吼，庄姑姑始终像木头人一样一言不发。
从贤妃带人从她的屋子里搜出凤印那一刹，庄姑姑就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其实她的结局，在她当日在广阳宫重罚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不，应该说在更早的时候；她听从韩贵妃的吩咐，出宫打着贤妃的名头将陆湘诓骗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可悲的是，她到最后一刻才明白。
“你想让她跟你说什么样的实话？”
贤妃不高的声音里，竟然透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淡淡的，温和的语调，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韩贵妃忽然觉得自己凉了半边身子。
“庄姑姑，盗窃凤印是什么罪，你知道吗？”贤妃温和地问。
庄姑姑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个字，她也没看任何一个人，单薄无血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轻轻吐出一个字：“死！”
苏潼没为庄姑姑的死发表任何意见。每个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庄姑姑死了，韩贵妃也被降了位份，但这事——在苏潼这里还没过去。
刀子没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知道有多疼。
就韩妃对陆湘做那些事，苏潼肯定要让她尝一尝什么叫痛。让她知道，刀子真正割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小姐，天水阁的资料到了。”
苏潼闻言面上一喜，视线立时从繁花怒放的四季海棠移开：“天冬，快拿来我看看。”
天水阁的资料都装在袋子里，封口用特殊的材料封好。
一般人想要原封不动拆开来偷看里面的东西，那是……没什么可能的。
苏潼拿出资料，认真地一张张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想不到，咱们这位庆王表面洁身自好，素来有谦谦君子的美称，实际，不过也就那么一回事。”
天冬听闻她发出“呵呵”的冷笑声，就觉头皮发麻。
听到谦谦君子的形容，她第一时间想起了宣王。
宣王就是个表面儒雅温文如玉的君子模样。
实际上，她也想呵呵两声。
咳，想远了。
“小姐，这个庆王有什么毛病？”
苏潼面无表情将资料甩给她：“自己看。”
天冬有点迫不及待。
看过资料后，天冬久久出不了声。
“这——他不成亲不娶王妃，也不纳妾，还以为他在女色上是个守身如玉的和尚呢。”
“咳咳，你这什么比喻？”苏潼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话说我哥也不近女色，他也是个守身如玉的和尚？”
天冬赶紧往门口瞄了一眼：“小姐，说庆王就说庆王，咱别牵连到自己人身上。”
真正守身如玉的人，比如：昭王爷；再比如定王爷。
那可都是自己人。
还是别得瑟了。
这话，让人听见了不好。
“我就猜到庆王那小子不会像表面那么老实。”苏潼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这不，这种黑历史真是一查一个准。
没一会，就让她把庆王的老底翻了个面。
“他那么努力打造私德完美的人设，为的是什么啊？其实他好好娶妻，纳几个小妾回去，也没人会攻击他什么。”
相反，这种完美人设立得太久；久到深入人心的话，一旦塌楼，才会真的毁掉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
天冬：“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太子那个位子。”
“奴婢就是搞不懂他为什么不肯好好娶个庆王妃回去。”
苏潼闻言，倒是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