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时眼疾手快地将大手捂上她嘴巴。
“啊……”乍然面对血腥的小公主，惊呼声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颤音，就被秦殊捂回喉咙去。
她惊恐万分想要扭过头去，她不要再看里面。
但是，秦殊不允许她扭头逃避。
他虽未曾及冠，但身量与力气都与成年男子无疑。小公主却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无论身高还是力气都完全没法与秦殊匹敌。
秦殊站在她身后，紧紧捂着她嘴巴，她脑袋转不过去，连转身都困难。
牢牢被秦殊“押”在窗户前，逼她亲眼看着苏潼满手血污去掏患者内脏……。
小公主吓傻了。
其实她不用逃，只要轻轻闭上眼睛，自然再看不见手术室里血腥的场面。
但是，她已经吓得忘记了自己还可以有闭上眼睛这个选项。
很快，她小小身子打起哆嗦，小脸苍白得血色全失。如果不是秦殊用力捂住她嘴巴，她这会肯定摇摇欲坠要晕过去。
秦殊强逼她看了一会，从她惨青的面孔确认她实在吓怕了；这才轻嗤一声，一边继续牢牢捂着她嘴巴不让她发出一丝惨叫影响到手术室里的人，一边半扶半拖带着她离开了手术室。
出了仁爱苑，小公主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挣脱秦殊的梏桎，拖着发软的双腿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跑去。
“恶魔，太可怕了。你们就是一群恶魔。”她含着泪，边跑边嚷，可见手术室那一幕对她的意志力实在强烈；虽没将她吓得魂飞魄散，却也差不离了。
秦殊在她挣扎的瞬间，就顺势松开手，不然攒她的力气她哪里跑得掉。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为难苏姐姐。”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吓唬小公主有什么不对。
那就不是个正常的小女孩，对待不正常的孩子，当然得用非正常手段。
几个时辰后，手术结束了。
苏潼从手术室走出来，精神疲倦，但心情不错。
她见到了顾商，疲倦中扬起一抹温柔笑容：“手术很顺利。”
“你弟……”她顿了顿，压下心里那点古怪，继续道，“嗯，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顾商十分激动：“那我现在能进去看他吗？”
“不能。”苏潼摇头，“观察十二年时辰后，确定他没有发生术后感染，待他情况稳定下来，你才可以进去看他。”
“不过，现在让你看一眼也行，”苏潼见他确实担忧得坐立难安，衣角都被他捏得皱了又皱，才心软改口，“但你只能在窗外看一眼，绝对不能进去，免得把病菌带给他。”
“你能做到吗？”
顾商郑重点头：“我能。”
“大夫，你让我去看看他吧，我就在窗外看一眼，保证不进去。”
“你跟我来。”苏潼颔首，示意他跟上。
隔着窗户看进病房里面，只见顾佳就跟睡着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
面色还是腊黄腊黄的难看，不过从他脸上已经看不到痛苦的表情。
顾商忐忑地瞄了眼苏潼：“大夫，我弟弟他……会醒来的，对吧？”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一下唤醒了苏潼心中泛滥的爱心。她怜惜地摸了摸他脑袋，轻声道：“对，他会醒来。”
“只要休养一段时间，他就能恢复正常。”
苏潼带他离开仁爱苑，就在外面走廊坐下与他闲谈起来。
“顾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也是个身量单薄的少年，看样子才二三岁，实际已经十五岁了。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矮小。
“大夫，我——”他犹豫片刻，咬了咬牙，抬起头来，决定承担起他身为哥哥的责任，“不知治好我弟需要多少医药费？”
真要给医药费，就算把他们兄弟二人卖了都给不起。
光是苏潼用虚拟人检查的十分钟，就花了百金。
苏潼沉吟一会，看着他，淡淡问：“你真想知道？”
顾商点了点头：“请大夫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还清的。”
苏潼笑了笑：“不多，从给他做手术到治好他，大概也就两千多两银子。”
顾商：“……”
对于富贵人家来说，两千两银子就跟二两银子一样。
可对于他来说，二两银子都已经是笔巨款。
两千两——他就算做牛做马一辈子也还不起这笔医药费。
顾商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这一下更加白得跟吓人的鬼似的。
他耷拉着脑袋，慢慢从怀里掏出所有银子。
这些银子，还是苏潼让天冬从崔毅身上顺来给他的赔偿。
数来数去，也不够五百两银子。
他难堪地将银子全部奉上：“大夫，我身上现在就只有这么多银子，其他的——你能不能宽限一些时日。”
“我以后会还的，我保证。”
苏潼给他留下五两银子，其他的全部笑纳了。不是她缺这点银子，而是照顾他的自尊。
她看得出来，顾商虽然穷困，却是自尊要强的心性。
她若是不肯收下银子，他肯定会日夜难安。
“你弟还得医治一段时间，其他的事情往后再说吧。”
“他在这里治疗期间，你暂时住在昭王府。”
“昭王府？”顾商呆呆看着转身离去的少女，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苏潼离开仁爱苑，去饭厅吃了饭，休息了一会。
就见秦殊笑嘻嘻找过来。
“苏姐姐累了吧？”
“你故意领小公主进来吓她？”苏潼一见他就知道这小子笑得这么谄媚是为哪般。
“我回来时，正好碰上她在外面叫嚣为难小厮；想着不如顺手给她个难忘的教训，总比让她不时跑来这里骚扰苏姐姐强。”
苏潼哭笑不得：“你还真是顺手啊。”
秦殊得意道：“今天过后，保管她以后不敢再随便为难苏姐姐。”
苏潼心头暖了暖：“嗯，苏姐姐领你的情。”
眸光一转，她又笑吟吟开口：“说吧，看上什么了？”
别人容易被他纯净可爱的娃娃脸欺骗，她却很清楚，秦殊就是只狡猾腹黑的小狐狸。
吓唬小公主是顺便而为，他的目的绝不单纯是教训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