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心里十分恼火。
以前她是敬重大嫂阮氏的，她对林月英也没什么不好的观感。
但是，今天林月英利用她孩子满月酒的场合，对付她的客人与恩人，这就令她实在没法再对林月英有任何好感。
而她大嫂这副姿态，分明是想推卸责任，维护林月英。
四夫人觉得，今天这事之后，她再也没法跟她们和睦相处。
哪怕表面上功夫做得再好，心里也有了裂痕。
“误会？”四夫人牵着唇，眼里的讥嘲都不加掩饰，“是不是误会，问问采蓝就知道。”
“那就问吧。”林夫人不咸不淡道，“就在这里问，让大家都听清楚，免得有人以为我包庇谁。”
四夫人气得一哆嗦。阮氏指桑骂槐，说的人是她。
苏潼不怎么在意她们妯娌的唇枪舌战，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往门外落了落。
“采蓝，”林夫人缓缓走到上首主位坐下，她板起脸，面容十分冷酷，“你老实交待，你为什么会错把酒水当茶水拿给康少爷？”
苏潼心里哂然一笑。
错拿？
这位林夫人真有意思，包庇林月英都到明目张胆的地步。
也是，这是林家，康夫人再不满又如何？
大概，林夫人就是这样想的。
采蓝立即机灵道：“夫人，奴婢该死。奴婢是一时忙昏了头，才不小心拿错了酒水，绝对不是有心去害康少爷。”
一句拿错，就想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而且，压根就没林月英这个指使什么事。
四夫人反讽：“那你可真厉害，康少爷喝的水自有他府上的人侍候；康少爷又是在院子里玩，跟你干活的地方完全挨不着边，你都能特意去弄错酒水。”
苏潼微微一笑。
四夫人倒是敢说，一点也不怕林夫人这个当家。
看来今天的事确实把四夫人惹恼了。
康夫人这时也出声了：“林夫人，既然你不会审问，糊弄人的话就别说了吧。”
“我觉得，还是把这个叫采蓝的贱婢直接押到官府去，让官府的人来审问为好。”
对方奔着害死她儿子来的，康夫人就算跟林夫人撕破脸，也不会轻饶对方。
“我听说之前在院子里闹出不小的动静？”林老夫人终于也来到这个屋子，她走到康夫人跟前，郑重道：“我家招待不周，让令郎吃了不少苦头，老身在这里给你赔罪。”
她是长辈，而且态度谦卑。
康夫人心里腾腾怒火，稍稍减了两分。
“老夫人言重，”康夫人勉强地笑了笑，“你没有错，晚辈当不起你赔罪。”
话锋一转，她姿态强硬起来：“但是，今天有人借机闹事想加害玖楠也是事实。”
“我什么也不求，就求老夫人你给我们玖楠一个公正。”
林老夫人心里沉了沉，她自然是先了解过一番才来这里。
虽然采蓝没有招认什么，但她行事当场被人抓个正着，这事是遮掩不过去的。
而采蓝是林月英院子里的下人，她原先倒不肯定加害康玖楠的事与林月英有关。但看阮氏急吼吼跑来这里捞人，她就明白，事情十有八九是林月英指使所犯。
林老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孙女以前与康玖楠曾有过过节。
但是，她也记得那只是件小事，还是件过去很久的小事。
她的孙女若是因为一件小事记恨康玖楠，那也是林月英心胸狭窄。
可若是因为一件小事就去害人性命，那就不是胸襟的问题了。
“你放心，”林老夫人心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不管谁做出这样的事，只要查实了，我绝不姑息。”
说罢，她眼风凌厉地扫向林月英。
林月英心头一震，顿时心虚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她眼神接触。
“采蓝，我来问你，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林老夫人一句虚的都没有，一开口就直指问题中心。
林月英脸色霎时白了一片。
阮氏狠狠地剜了眼采蓝，然后笑道：“母亲，她刚才已经亲口承认，没有人指使她。”
“你闭嘴。”林老夫人怒叱，平和的面孔一下变得暴怒。
阮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驳了面子，阮氏这一刻觉得难堪极了。没有了威严，以后她还怎么当家？
心里也对林老夫人怨恨起来。
就算林月英打算加害康玖楠怎么了？
不是还没得手么？
既然没有死人，又何必非要揪住不放。
随便做做样子，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这样穷追猛打，对谁都没有好处！
采蓝这会害怕极了，林夫人会保她。老夫人却不会，为了给康家一个交待，她的性命只怕保不住了。
可她不想死。
林老夫人利刀的的目光剜了过来；“采蓝？”
“老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采蓝战战兢兢磕头认错，“奴婢、奴婢”
阮氏大为着急，陡然厉喝打断她：“贱婢，你居然自作主张去害康家少爷，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实在该死。”
采蓝心里一片冰凉
夫人这是逼她自己揽下一切罪行。
夫人威胁她。
“老夫人，”采蓝面如死灰，为了家人，却不得不接受夫人威胁，“康少爷前两年曾抢了三小姐最心爱的东西。”
“他抢了之后也不珍惜，随意糟贱又弄毁丢弃。”
“那时候说他年纪小不懂事，小姐也就原谅他了。”
“可他今天，又仗着年纪小而欺负小姐。”
“再次抢了小姐心爱的玩物。奴婢心里实在气不过——”
“但是，奴婢没有想过加害康少爷性命；奴婢就想着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这才想办法偷偷换掉他的水。”
林老夫人沉声道：“没有人指使？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
苏潼微微抿唇。
这种场面话，想瞒得过谁？
她眸光微动，想到康玖楠到底没有出事遭罪，所以今天就算抓了现行，也不能对林月英如何。
康夫人心里大概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直接跟林家闹得太僵。
苏潼当然可以等到康玖楠真正出事才出手，那样就可以给林月英定罪。
只不过，苏潼对康夫人心存好感，不忍心看她难过。
再者，今天是四夫人一双儿女的满月宴。
她也不想给那对宝贝留下什么阴影。
“是，是奴婢自己的主意。”采蓝浑身哆嗦着，却把罪名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