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心生奇怪，但并不多问。
“哥，你有觉得恶心想呕吐或者头晕吗？”这些都是术后麻醉未消退的症状。
苏明枫加重语气道：“我很好，什么不良感觉都没有。”
苏潼松了口气：“那从现在起，你就可以进食了。”
卫业庭笑着开口：“我让人把肉沫鸡粥拿来？”
“多谢卫大夫，”苏潼连忙表示感激，“还是你想得周到。”
下人很快拿了鸡粥来，未来一年甚至更长时间，苏明枫都不能用右手。
青黛想喂他。但苏明枫拒绝。
“不用，把碗放桌上，我自己来。”他总得开始习惯学习使用左手。
卫业庭目光一闪，对苏潼道：“不知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潼心里打了个突：“卫大夫，你先请。”
卫业庭也不走远，就带着她到旁边的客厅说话。
“昨天那场断肢再植手术，大小姐展露出来的医术实在精妙，如高山白雪，令人仰望。”
苏潼心里提起淡淡警惕，先戴高帽，必有所求。
“卫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卫业庭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被大小姐看出来了？”
“那我就直说了。若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小姐海涵。”
苏潼摆出客气又不失礼貌的官方笑容：“你请说。”
“是这样，”卫业庭想到自己提的要求，即使厚着脸皮，也觉得相当无礼。
他调整情绪，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卫浔这孩子在医术上面天赋极高，这个，大小姐你应该看出来了。”
苏潼：“”
谢谢，并不。
她只从卫浔身上看到傲气。
不过，但凡骄傲的人总有几分过人本事。
“我们卫氏虽说以医术传世，”卫业庭笑容有些苦，“可真正说得上医术高明的，往前倒推三代，也就祖上曾有人医术达到顶尖水平。”
“其余数代，医术皆平平。再来，就是卫浔这孩子在医术上面的天赋，让我看到了希望。”
苏潼秒懂。
就是说卫浔是卫氏一族的希望之光，明日之星嘛。
“可他为人极其自傲，困顿于方寸天地，难免再有进步。”卫业庭叹了口气，“实话说，我考虑再三，才决定厚着脸皮向大小姐开这个口。”
苏潼道：“你想让我收他为徒？做他的磨刀石？”
卫业庭老脸红了红：“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冒昧也很唐突，但是，放眼京城，不是我吹大气，我觉得如今也只有大小姐的医术比他高明。”
“不瞒大小姐你，直到现在，我脑海里都全是昨天那场手术的情景。”
“你说的用的，我们看得见听得懂，但不求甚解，不明其理；连皮毛都学不到。”
苏潼淡淡道：“你寄希望于卫浔，希望他将卫氏医术发扬光大。”
“只能说，你的愿望很好。”
“但是，你问过他了吗？”
“就算我同意。他愿意吗？”她瞧卫浔在最初的震撼过后，对她就没什么崇拜感。反而隐约从他的神情间，看到他的骄傲与轻漫。
尽管苏潼不乐意承认，但事实上，她确实看到卫浔眼里不经意流露出对她的轻视。
既然卫浔认为她的医术不过尔尔，又怎么可能愿意真心拜她为师。
但卫业庭显然不是这么想。
“大小姐，”卫业庭诚恳道，“只要你同意收下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顿了顿，抛下诱饵：“以后但凡大小姐有任何医术上的需要，都可以无条件差遣卫氏的大夫。”
“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大小姐若是突然需要做一场紧急手术，我们卫氏医馆愿意无条件全员配合。”
苏潼：“”
这条件还是挺诱人的。
要知道，紧急情况下准备一间合格的手术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这件事我回去先考虑一下。”
“你也跟卫浔说说，先问问他的意见。”
她觉得十有八九卫浔不会同意。
卫浔心里对她会的东西看不上眼，又怎么可能愿意尊她为师。
卫业庭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挂完点滴，又吃过午饭，苏潼对卫业庭父子道：“多有打扰，我们先告辞了。”
苏潼瞄了眼神色淡淡的卫浔：“如果你对拆线有兴趣，七天后——”
卫业庭看了眼卫浔，连忙道：“大小姐不如七天后和二公子一起来卫氏医馆？”
让他们这些观摩了整场手术的人，也看看七天后断肢长得怎么样。
苏潼看了眼苏明枫，见他点头，才道：“行，那我们七天后再打扰。”
他们坐着卫氏的马车回侯府。马车停稳，苏潼还未下来。
正好在门口碰到苏玉瑾外出。
苏玉瑾转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刚刚停稳的马车。问身边的婢女：“这马车是哪个府上的？”她没看出什么标识。
苏潼在卫氏为苏明枫做手术一事，并没有宣扬，她也没有让人告知侯府。苏玉瑾一直以为苏潼还在方兴寺未归。
婢女未答话，就见帘子一掀，青黛先下了马车。
接着，再探出一颗黑乎乎的脑袋。不是苏潼又是谁。
苏玉瑾定睛一看，霎时脸色生变，脱口道：“怎么是你？”
苏潼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看见我回来你很意外？”
“不对劲，”苏潼狐疑地将她上下打量一会，肯定道：“你还很心虚。”
“谁心虚了。”苏玉瑾下意识避着她的视线，嘴硬道：“姐姐几天不回府，我们都担心坏了。”
“你会担心我？”苏潼嗤笑一声，丝毫不给她留面子，“我不信。”
又扭头朝马车里面的人道：“哥，下来吧。”
苏明枫缓缓走出来。
苏玉瑾见他全须全尾，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苏潼一直在旁边密切留意她的神色，见她失态得一脚踩空几乎摔下石阶，眸光立时一缩。
苏玉瑾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姐姐，你回来了，世子呢？你们不是一起去方兴寺的吗？他怎么没跟你一齐回来？”苏玉瑾稳了稳心神，满怀期待往马车后望去。
“还是，世子他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