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陈循恼怒地剜了一眼于谦，大声喝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旦发生战争，到头来还不是苦了百姓！你于少保一身本事，上了战场也能自保，自是不怕，可边关那么多平民，那么多商人，他们刚刚才在大战之中死里逃生，如今难不成又要送他们去死吗！”
“陈公为国为民的初心下官自是认同的！可瓦剌的狼子野心安能因一个互市就平息？”
于谦冲冠一怒，寒声道：“瓦剌如今欺到咱们头上来了，若是咱们朝廷忍了退了，瓦剌势必认为咱们是怕了他们，到时候嚣张更甚。”
“没了忌惮，边关百姓岂不是更加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边关若是没了，京都又能扛几天？”
“这......”陈循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哎......”
李元培长长叹了口气道，站出来语气沉重道：“于大人说得在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日他们敢发国书来羞辱我朝，明日也就有胆子发兵前来攻打边关。”
“届时依旧人人不能自保，我大明依旧动荡不安。”
“可是！”他突然拔高了声音，目光变得无比犀利，“可是于大人可有想过，若是咱们应了瓦剌的要求，重开互市，便可拖得时间，换一时之太平。”、
“只要咱们有时间恢复元气，往后就算瓦剌打过来，朝廷也早有准备，岂不比现在仓皇开战更有把握？”
说罢，李元培话锋一转，“于尚书，逞一时之意气，那是毛头小子才干的事！你身为兵部尚书，却怎也如此鲁莽？”
于谦气极，一双手在空中大肆挥动着，“李公，话不可能这样讲，如今瓦剌可不光是要咱们开互市，还要咱们写国书当着天下人给他们道歉！这是骑到咱们头上拉屎来了！”
“若是咱们真的道歉了，那岂不是等于昭告天下，咱们从此就是瓦剌的走狗？”
“你们咽的下这口气，愿意当走狗，我于谦可不愿意！我帐下的兵将们，也决不答应！”
“你你你！你这个兵鲁子！火气这么大作甚！”李阁老也被顶了个底儿朝天，顿时捻着胡子气到话都说不完整，最后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索性不再看于谦。
“哼！”于谦也怒目而视，一脸不服。
暖阁内已经是剑拔弩张，宛若一桶曝晒在太阳底下的炸药，随时都有可能大爆发。
朱正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底下吵翻天的大臣们，脸上的寒意几乎能结成冰碴子。
“陛下......”见气氛凝滞，事情好像走到了死结处，陈循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再次站了出来。
“陛下，不是老臣与李公窝囊，实在是如今我朝确实不适合和瓦剌大动干戈！”
“倒春寒刚过，江南囤粮几乎全部用来赈灾，如今各地的官仓粮食都所剩无几，只怕还不够这次春耕的播种。”
“国库也是一贫如洗，户部尚书郭攸之已经不止一次来找老臣哭诉，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开战便少则月余，多则一年，战士们都是人，都要吃饭啊！可如今咱们拿来的粮草？又哪来银钱负担辎重？”
“陈公所言在理。”李元培也熄了火气，不再和于谦纠缠，直接对朱正道，“臣等对陛下、对大明着实是忠心不二，求全也不是怕了瓦剌。”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朝，没必要这时和瓦剌赌上国运！臣知陛下心中憋屈，臣等同样万分憋屈，可一旦战争失利，我大明恐防有亡国之危啊！！”
说罢，李元培一撩衣袍，直直跪了下去。
一旁的陈循也紧跟着跪下去，两位历经四朝相互制衡的阁臣，此时竟是空前统一，大有朱正若是开战，今日便跪死在这里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