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人的酒气,脸上和敞开的胸膛之上似乎还留着些许未曾消去的美人唇印。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位秦王不仅形象之上很是邋遢,走起路来也是脚步发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似乎是纵欲过度,与往常那位不怒自威的形象可谓是天壤之别。
第597章 好啊,枉寡人如此信任你
“秦王到......”
在小宦官魏忠贤的唱喏声中,李暹打着哈欠走上了主位,下方的糜竺等一众朝臣纷纷躬身行礼。
“臣等拜见秦王......”
“免了。”
李暹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吧,是什么让你们这么大的一帮人在这大中午的不在家睡午觉,跑到寡人这来了。”
换了以往,李暹如果说出这句话来,糜竺必然会笑着赔罪,可此刻,糜竺却神色肃穆,在众臣的注视下上前了两步,正色道:“启禀王上,臣有事禀奏。”
李暹斜依在花梨木王椅上,笑道:“讲。”
“西厂厂督汪直滥用职权,残害忠良,侵占民田,闹的长安城人心惶惶,长此以往,必将引的天下大乱,国将不国,臣恳请王上除此奸佞,以正国法。”
大堂内,糜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竟有此事?”李暹大惊,坐正了身体,正色道:“糜卿你是不是弄错了,汪直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平日里他在寡人的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他又哪里有那个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胆子可是很小的,他怎么有那种胆量。”
李暹连连摇头,满脸的不相信。
汪直胆子小?大殿之内,群臣面露古怪之色,那阉狗这些年来干的丧尽天良的事情还少吗,虽还不至于到令朝野上下闻之色变的地步,但也跟胆小扯不上任何关系吧。
什么叫平日里在你的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当今天下,谁在你这位秦王的面前不唯唯诺诺的,谁敢在你的面前撒野。
当今天下,除了你秦王一个人会觉得汪直胆子小以外,怕是没有人再会这么认为了吧。
仿佛知道李暹不会相信汪直会做出这种事一般,早有准备的糜竺从宽大的袖袍之中掏出了一卷书简,躬身双手奉上。
“王上,这是汪直近些时日来所犯下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据可查,王上可命锦衣卫或是大理寺和刑部一查便知。”
魏忠贤连忙迈着小碎步走下了台阶,从糜竺的手上接过书简,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送到了李暹的面前。
李暹接过书简,展开细细看了看,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
“他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暹脸色阴沉,沉声道:“传汪直......”
“喏......”
魏忠贤低着头应了一声,冲着门外喊道:“传,汪直......”
似乎是得知糜竺等人进了秦王府的消息之后,汪直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秦王府的侍卫还未出府门,就见汪直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汪直慌慌张张的一路小跑到了王府前厅,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扑倒在地。
“大王......大王您可不要听信了他们这些人的谗言啊,奴婢对大王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有违大汉律例之事。”
“大王,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汪直情真意切的伏在大堂之中,似乎是受了什么冤枉似的,嚎啕大哭。
糜竺淡淡的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汪直,冷哼一声,道:“有没有冤枉你,待王上查明之后自有定论。”
李暹目光冰冷,紧紧的攥了攥手中的书简,愤怒的将书简砸在了汪直的面前。
“糜爱卿说的不错,有没有冤枉你,待寡人查清之后自有定论。”
“念在你对寡人尚且还算忠心的份上,寡人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寡人问你,糜尚书参你的这些事情,你......可有做过?”
“若是你能如实交代,寡人尚可念在你往日里还算忠心的份上,从轻发落。”
“可你若是敢嘴硬,寡人就让大理寺和锦衣卫来彻查此事。”
“到那时,如果让寡人你真的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寡人定不轻饶。”
汪直身体一颤,慌慌张张的捡起了书简,细细的看着上面所记录的一桩桩关于自己的罪行,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了地上,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扑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凄厉的大哭道。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奴婢都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了一些糊涂事,恳请大王念在奴婢一直以来对大王都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糜竺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汪直,面露讥讽之色,这些年来,你得罪了多少人,想这么轻易的就接过去,可能吗,遂冷哼一声,出列冲着李暹拱手一礼,刚要开口,却见李暹突然愤怒的拍案而起,指着伏在地上的汪直,气的浑身发颤。
“你......你......好啊,枉寡人如此信任你......”
“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你可知若是没有糜尚书倾尽家财相助于寡人,又岂有今日的寡人?”
“你可知若是没有长安城这些士族的相助,何来长安城今日的繁华?”
“你好啊你,如今你都敢侵占他们的土地了,就算寡人能容的了你,你问问他们,问问他们能否饶了你?”
见李暹如此愤怒,本还担心李暹会庇护汪直的众朝臣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而糜竺的心中却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自家的这位秦王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似乎跟随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见他如今日这般失态过。
是因为汪直深得他的信任,信任之人做出了欺上瞒下之事所以才如此的愤怒,如此的失态?
亦或是,他的生气也只是为了做给自己这些人看?
可他的言语中似乎也没打算饶恕汪直啊?
糜竺的心中此时充满了疑问,现在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家这位秦王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本以为这位秦王会开口维护汪直,所以才打算提前站出来以话堵住秦王的口,可这位秦王的言语之中似乎也没有要宽恕汪直的意思,一时间糜竺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李暹愤怒的指着汪直数落了一番之后,仿佛才发现站了出来的糜竺,遂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到了糜贞的身上。
“糜爱卿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但说无妨,寡人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到底还瞒着寡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第598章 恳请王上诛杀汪直
“呃......”
糜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本来想说的是,以汪直所犯之事,依大汉律例,罪当斩首。
从汪直这段时间来有事没事就往秦王府送美人,而如今的秦王似乎还真有可能是因为沉迷于女色的原因,才导致了让汪直这种阉宦把长安城搞的乌烟瘴气。
无论是强抢侵占士族的土地,还是献美人迷惑秦王,让众人眼中必将成为一代明君的秦王沉迷于美色荒废政务,罪魁祸首都是这个汪直。
长此以往,阉宦之祸必将也在这新兴的秦国上演。
无论如何,汪直这个祸端都必须得除掉。
可听方才秦王的言语,好像也没有要袒护汪直的打算,似乎也就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糜竺尴尬的站在那里许久,才躬身一礼,开口道。
“王上圣明。”
到了这一刻,糜竺也懒得再去想到底是汪直因为一己之私起了侵占士族土地的念头,还是这汪直是得到了秦王的授意,是这位秦王想要借着汪直的手来解决东郊土地的问题了。
不管是李暹想要东郊的土地还是汪直想要,只要除掉了这个汪直,其他的都不重要。
就算是李暹想要借着汪直的手来解决东郊土地的问题,汪直的死也会让这位秦王知道想要征收东郊的土地拿来建造学宫的事情是有多么的难,会得罪多少人。
相信这位秦王在看到此事的难度之后,多少会收敛一些,至少以后再想要做出这种可能会得罪天下士族的决定之时,会三思而行。
糜家可是把一切都压在了李暹的身上,糜竺可不想见到李暹倒下,无论李暹心中是如何想的,这次征收东郊土地的事情,也只能是出自汪直的意思,与李暹无关。
只要能够回到之前,糜竺相信,无论是他也好,还是其他士族之人也好,大家都会心照不宣。
有些话,不需要明着说出口,更不能说出口,有些事情,也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彼此都给对方留个台阶下,这才是处世之道。
“大王,大王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大王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汪直凄厉的大哭,苦苦哀求。
李暹望着伏在地上连连叩首的汪直,似乎心有不忍,台了抬手,又缓缓的放了下来,脸上充满了挣扎。
糜竺低垂着双目,静静的站在一旁,他知道,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出列为汪直求情,这位秦王怕是会就此顺着台阶下,从轻发落汪直。
只可惜,注定要让自家的这位主公失望了,此刻在大堂内的众人都是想要汪直死的人,没人会为汪直求情。
只要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开口,无论这位秦王想不想,没有人替汪直求情给这位秦王递上一个台阶下的情况之下,无论这位秦王想不想,怕是都得处置了汪直。
然而,跟着糜竺一同前来的这些人可不似糜竺这般想的通彻,见李暹似乎犹豫不决,仿佛生怕李暹会因为汪直的求饶而一时心软,从而饶了汪直。
静谧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只见一个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深深的拜倒在地。
“汪直此贼,如秦之赵高,汉之十常侍,浊乱海内,贼害忠德,王上切不可因一时之心软,轻饶了汪直这狗贼啊。”
大夫赵济老泪纵横,跪地悲呼。
随着大夫赵济站了出来,人群之中,一些担心李暹会因一时心软而放了汪直的大臣相继站了出来,伏在地上。
“赵大夫所言甚是,先灵帝正因宠信阉宦,才令张让等阉宦滔乱天常,侵夺朝威,以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王上今日若不杀这汪直,日后必将国之不过啊王上......”
“臣等今日求见秦王并非是为了自己,王上可知这些日子以来,因汪直这狗贼,长安城内,多少乡绅家破人亡,长安城内,又有多少百姓因赖以存活的土地变成了汪直一人之私产,失去土地的百姓又重新沦为了流民,朝中大臣,但有反抗者,便被西厂之人破门下狱,长此以往,我大秦必将国将不国,重导灵帝之覆辙啊王上......”
“恳请王上诛杀汪直......”
“恳请王上诛杀汪直......”
一时之间,满堂众臣纷纷伏地请命,满堂之内,尽是请求诛杀汪直的呼唤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