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走一步，夜麟就跟上来一步，再走，他的手也还是不肯松开。
"真的……不能原谅我？"夜麟的声音里，第一次没有了底气。
我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对不起，我不能。"
就这样吧，我们早就该这样了，不是吗？
夜麟终于松开了手，而我茫然地走向了远方。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失魂落魄的感觉，明明周围的场景那么熟悉，可在我看来偏偏是那般陌生。
什么都不认识了，就连正在发芽的树，也都再度枯萎。
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生机。
我也不知道该去向哪里，就只是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每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之上。如果不认识夜麟该有多好，大概也不会如此伤心。如果对于夜麟没有感情该有多好，大概我会选择毫不留情地往他胸膛刺一剑。
而现在，我离开了他就像是失去了方向，心里空空落落的，总是感觉……丢失了什么。
这很不对。
良久，总感觉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我甚至懒得去看，就让我这样走下去好了，不管走到哪里都好。
偏偏那人说话了："苏木，你要去做什么？"
是聂无期，我的师父。
"我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我如实回答。
聂无期拦在了我的身前，半晌，问了句："想喝酒吗？"
"想喝。"我嘿嘿嘿笑着，好像还是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采若，"师父你以前自己酿的酒从来都藏得好好的，抠门到要死，根本就不会拿出来给我们喝。"
"走啊，这次师父不会那么抠门了，带你去喝酒。"
聂无期今天褪去了道士服，穿着的是普普通通的休闲装，他还真是说到做到，当即带着我去了酒吧。
酒吧里人声鼎沸，还放着嘈杂的音乐，听得我的心更加浮躁。但这都不算什么，只要有酒就好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给聂无期倒了一杯，笑着问："师父今天怎么有空了？"
"来接你啊。"聂无期抿了一口酒，语气稍稍有些沉重，"在外面游荡了这
么久，是时候回到原来的轨道了。"
"是啊。"我端着酒杯轻轻摇晃两下，一滴酒溅到了眼睛里，火辣辣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和夜麟朝夕相处，明明是正道之人，却总是和妖混杂在一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你呀，就是个小姑娘。"聂无期摸了摸我的脑袋，眼里半是宠溺半是心疼。
"师父，我已经不小了。"我脑袋晕晕乎乎的，喝了这么多的酒，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明明喝酒是为了遗忘，但越是想要忘记，那些事情就越是会往脑海里面钻。
闭上了眼睛，浮现在眼前的都是夜麟的一举一动，他的眉眼，他的笑意。
原来我对于他的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我抚着心口，仰着头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喉咙里像是窝了火，以至于我张了张嘴，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又喝了一口酒润润嗓子，才发出了声音："师父，要怎样才能忘记？我不想再记得了，那些事情，太痛苦了……"
"你以为你真的是喜欢胡天阙？"聂无期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说来也怪，原本我是处于混沌状态，而他的声音对于我就像是一股清流。怎么形容呢，像是天空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偏偏这个时候一把刀劈开了天光，周围渐渐亮堂起来，脑子都跟着清楚了许多。
聂无期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你只是觉得修行之路太辛苦了，所以才想去找一个慰藉，胡天阙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得到了你的欣赏，然后……才有了后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喜欢，到了现在，不过是不堪一击的碎片。
我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抹了一把嘴角，愤恨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一只妖？幸亏现在及时看清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这样想着，我居然有些庆幸。
"所以，站到我们这边来吧，我会让你更加强大，你恨胡天阙，我也能让你摧毁他……"聂无期的每句话都像是咒语，时时刻刻浮现在脑海之中，我不能抗拒，只能接
受。
说不清过了多久，耳廓里的声音才恢复了正常，酒吧里的嘈杂再度回归。
而我看到舞池中央，一名女子走了出来，她穿着破洞裤，**浪卷的头发垂落下来，她一只手卷着发梢，笑嘻嘻地穿越人群到了我们跟前。
那是，杨杉杉。
不过现在，我对于杨杉杉的恨意已经没有多少了，她如果还在喜欢夜麟，那尽管去好了，跟我又没有多大的关系。
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漠。
聂无期显然也看到了杨杉杉，他将手中的杯盏举起，对她点头致意："郡主，事情已经解决了。"
杨杉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向我伸出了友谊的小手："苏木，欢迎加入我们。"
我的手搭在了她的手心里，轻轻握了一下那柔弱无骨的白嫩小手："多多照顾。"
这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杨杉杉不停地拨弄着她酒红色的头发，幸灾乐祸地说："他不是以为我已经结婚了吗，那还真的没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回到我的身边……"
她瞥了我一眼："很好，现在最大的障碍已经去除了，现在夜麟如果还不答应，那我所能做出来的事情，足以让他后悔。"
"是。"聂无期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说，"郡主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关于聂家。"
"不会。"杨杉杉将搭在肩上的发甩在脑后，转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接通之后干脆利落地说，"我的婚宴，你确定不来？"
周围的杂音太大，我听不清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但是凭借我的直觉，对方应该是夜麟。
但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坐在高凳子上，脚丫搭着地面，听见杨杉杉又说："你可得想好了，要是你真的不来，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呀……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过如果你来参加婚礼，说不定我可以给你一个惊喜。"杨杉杉言语之中都透着一种喜气，甚至脸颊都散发着光泽。
好像她现在已经嫁给了心爱之人，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