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村民赶忙上去拉架，那人还在踢踢打打，嘴上说着："出来卖的还一脸的委屈，老子哪点对不起你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王二妞得罪他了，他才这么说，还是……王二妞真的做了那种事情？
二虎娘远远地就听到了这叫骂声，又见一个影子窜了出来，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二妞。
后面还有几个村民跟着，他们看到二虎娘，立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二虎娘，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在追赶你家二妞，还口口声声说着你家二妞是出来卖的……"
"你说这怎么可能嘛，但是看二妞的衣服都乱了……"
二虎娘只觉得有一群苍蝇在耳边乱窜，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弄得她整个人都凌乱的很。猛然间听到一个男声："你他妈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老子前两年还包过你一晚上！"
这对于二虎娘不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她本来就是个好面子的人，虽说自己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但至少村子里没人知道，更何况最近毛先生也死了，这件事就只有他们夫妻两个知道，完全可以烂在肚子里。
但是现在……
二虎娘第一个反应就是扬起手来，狠狠一巴掌打在王二妞脸上，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手臂都跟着发麻。
王二妞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生生地受了一巴掌，身子斜了斜，又再度站直了，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叫了她十七年的娘，她居然就这么对她！
王二妞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凄冷的笑。
二虎娘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兔崽子！背着我做了什么？你才多大啊，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丢尽了我们王家的脸！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没见过男人，看见一个人就往人家床上爬？还是说你缺钱？你缺钱可以跟我说啊，我和你爹都会赚钱给你花，你犯不着做这样的事情！王二妞，我真是……"
她一张脸都红了，说起话来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好像分分钟就
能倒在地上。
男人一见王二妞的娘来了，顿时也闭了嘴。
好心的村民在劝说："二虎娘，你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也还是自己的不是？闺女年纪小，还不太懂，你也要好好教教她……"
"哪能呢！"另一个身强体壮的村民竖起铁锹，指着王二妞就说，"这个闺女不能留！今晚上我就告诉村长，必须将王二妞浸猪笼！这样的女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珍惜，婚前就做出龌龊的事情，别说她在我们村里找不到对象，就算她真的找到了，婚后也还是会做出对不起夫家的事情，真是我们村的耻辱！"
"我赞成！"
除了刚才那个人还在安慰二虎娘，很快的，其他人都达成了一致，要求把王二妞浸猪笼。
二虎娘脑袋又是一晕，她扶了扶额，虽说这几年王二妞很不受她待见，但那件事情是她强迫二妞做的，她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二妞，所以一心想要保全她的性命。
眼看着这几个人就要去找村长了，二虎娘拼了命阻止："再给我们一晚上，就一晚上好不好，你们到明天告诉村长，我还想、还想再看一眼我闺女……"
她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胳膊，生生地挤出了几滴泪。
他们觉得有道理，也就同意了。
二虎娘搡了二妞一下，想要和她一起回家，王二妞却是侧着身子躲开，冰冷地说："你难道不高兴吗？"
要是她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也好，二虎娘其实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如果她闹，她就任由二妞去闹，如果二妞哭，她也会哄一哄，偏偏二妞语气僵硬，完全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二虎娘试图从王二妞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丝感情，但微凉的月光之下，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二妞被人替换了："二妞，我是你娘啊。"
"我没有这样的娘。"
快要到家的时候，王二妞一个转身，停在了一堆干草垛旁边，她缓慢地蹲下来，双臂抱住膝盖，下巴磕在手背上，一缕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二妞定定地看着前方。
自从发生了那
样的事情，她就变得越来越内向，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是为了什么，没有人没有人爱，就连最亲近的父母，都不把她当人看。
浸猪笼吗……其实也不错，她早就想死了，只不过没有自我伤害的勇气。
二虎娘眼睁睁地看着二妞蹲在地上，半点要往前走的意思都没有，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二妞，跟我回家吧，你总不能在这里一晚上。娘会想办法救你的，娘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就要去拉二妞的胳膊。
二妞狠狠一下甩开她的手，二虎娘没有料到她一个小姑娘会使出那么大的力气，她堪堪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王二妞冷眼看她摔倒，眼里连对陌生人的同情都没有。
二虎娘一手撑地，勉强爬起来："二妞，当年是娘不对，是娘鬼迷心窍，一心想有个儿子，娘真的、真的太执念了，如果不是娘，你也不会……"
王二妞低下头去，下巴抵着膝盖，盯着脚尖一言不发。
"二妞，你是不是恨娘？我知道你恨我，我现在一想也觉得当初那事情做的不好，但是当时脑子就好像不受我控制一样，如果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我绝对不能那么做！"二虎娘就跪在二妞面前，右手扬起，重重地搭在脸颊上，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动作停顿两秒，左手又是一击。
王二妞数了，打了二百七十八下，她的脸已经肿了，毛细血管也破裂了，嘴角流出些许血迹。
但这些……就能洗刷掉二妞心里的痛苦吗？
末了，她听巴掌声听得烦了，小指堵住耳朵，瓮声瓮气地说："你先回家吧，不用不舍得我。当初那么狠的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现在反倒伤心了？孙桂琴，已经没用了。"
从那天起，二妞就没有再叫她一声"娘"，而现在，已经直呼她的名字。
二虎娘知道二妞是个倔强的孩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往家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回头："二妞，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已经亏欠了二妞，在这件事情上，她一定要保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