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踉跄跄地回到家里，脑子里混乱一片，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看着裹着纱布的赵娇，他老泪纵横："娇娇，是爸爸不好……"
"爸爸，没事的，娇娇很好。"赵娇伸出小小的手，试图拂去爸爸眼角的泪水。
还没有触碰到爸爸的皮肤，就听见他说："你就再去李爸爸那里一次吧，等爸爸把这次欠下的赌债还上，就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晴天霹雳。
赵娇死命地后退，不停地摇头："爸爸，我不要，我不要……"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赵申明每靠近一步，赵娇就后退数步，像是小兔子嗅到了猎人的味道。
最终，兔子被捉住了。
任凭赵娇怎么哭喊，都没有任何用处，赵申明起先还有那么一丝丝负罪感，认为自己是为了生活，才让女儿委身于李护，但是时间长了，他自己都已经麻木了。
出卖孩子，获得金钱。
这分明就是一场交易。
她再也没有叫过"爸爸"两个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娇不会笑了，她每天都痴痴傻傻地看着远方，好像那里会出现妈妈的面容，她温和地向她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某一天，赵娇小小的生命结束了。
她如一具行尸走肉，任凭李护摆弄，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应，李护当年臆想中的那个芭比娃娃如今成了一具躯体，仅仅是一具躯体，连反抗都不会。
他气得抽打赵娇，用鸡毛掸子打，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李护把玻璃杯砸在地上，捡起其中一块玻璃在赵娇脖颈上划，血液喷溅到天花板上，赵娇痛得抽了两下，依旧安静地躺在地上，目光空洞。
她仿佛看妈妈从很遥远的地方赶来，要把她接走，去过美好的生活。
她死了，悄无声息。
李护对着她又踢又打，看她一动不动就去试探了一下鼻息，发现她已经死掉，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隐藏，如何才能隐藏，如何才能不被外人所知。
也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敲门声
响起。
是赵申明来找赵娇了。
李护把赵娇藏在柜子里，冷着脸说："你女儿今天不走了。"
赵申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提高了嗓门就说："娇娇说今天要走了，她还有事情要做呢。好像是说要给她妈妈写信，我都说了写信没什么用，她还是坚持要写。"
"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不写信。"隔着门，李护大声回答。
赵申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不断地拍打门板，"嘭嘭嘭"的响声里夹杂着他的说话声："李护！你出来跟我讲清楚！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是不是把她拐卖了！"
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着急，急得直接破门而入，冲到了李护的面前。
那时候，李护茫然四顾，看到赵申明的刹那，脸色黑得跟一块木炭似的，他一把推开赵申明："你进来干什么？赵娇她不想见你！"
看到天花板上的血液，赵申明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抓住李护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喊："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你把她杀了是吗？你这个杀人凶手！"
李护冷笑一声："是又怎样？你身为父亲都不管你闺女，我让她到阴间享福去了，你还不愿意？"
"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跟你拼了！"赵申明和李护扭打在一起，两个人打了个天昏地暗，依旧是不分胜负。
打得差不多了，李护气喘吁吁，突然间说了句："这事情我们私了吧，我给你赔偿金。"
"多少？"赵申明对于自己的第一反应很羞耻，但现在女儿已经没了，还是钱比较合算。
他又心安理得起来。
李护伸出一根手指："一口价，一万。"
"太少了！我可是损失一个女儿，你就给我一万算得了什么？怎么着也得一百万，我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说我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啊……"说着说着，赵申明哭哭啼啼的，倒是女人做派。
李护一脚踹在他身上："妈的，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可怜虫，要不是你自己把女儿送到我手里来，你女儿会落到现在的下场吗？这时候了你理直气壮起来，张
口就给我要一百万？你他妈是敲诈！"
"就敲诈你！是你弄死了我闺女，我就认准了你！"
"你他妈试试？一百万，把你的命搭上都不值那么多钱！"
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李护招招致命，赵申明脑子发懵，原本是想用打火机烧李护的现金，谁知道烧着了窗帘，连带着整间屋子都燃烧起来。
"轰——"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他们就被困在了大火里，李护瞅准了空子要跑，被赵申明一把拉住，生生地拽了进去，被烟雾呛得直咳嗽。
谁也没能走出去，李护死了，赵申明也死了。
有人以为死亡是一种完结，但其实，死亡……恰恰是一种开始。
大约赵申明也没有想到，他死后仍然在被李护利用，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本以为死了是赎罪，但其实，也会产生新的罪孽。
李护跪在地上，忽然长长地叹息一声，如释重负："我总算是把这辈子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了，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希望夜大人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改过自新。"
"都听到了吧？"钟一杭向身后看了过去，他的那个小瓶子打开了，赵申明从里面飘了出来，到楼下跪在了李护旁边。
他说："我不配成为一个父亲，要不是我，娇娇不会生活得这么辛苦，也不会失去妈妈，是我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希望娇娇能够投生在一户好人家，希望他们能够善待她。我其实很心疼娇娇，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这一双手！"
说着，他狠狠拍打自己的手腕。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需要学，唯独为人父母不需要学习，但父母又是孩子的一面镜子，对孩子的影响可以维持终生。
很多精神病人都是幼年时期受到创伤，孩子的身体状态固然重要，心理问题更加不容忽视。
赵娇并没有任何错误，如果她投生在一户好人家，能够得到父母的关心照顾，肯定不会有现在这种事情的发生，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丧失了性命。
遇到赵申明那样的父亲，是她的不幸，遇到李护这样人面兽心的邻居，是她的凄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