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杭酒量一直不错,他哼哼哈哈一阵子,说是刚从盛家出来准备去福利院,在公交车上发现了这两只阿飘,就把他们抓起来了,福利院也没去,完事他就去喝酒了。
我怎么想怎么不对,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坐一趟公交车就能抓到鬼了?
我一巴掌拍在钟一杭脑门上:你脑子秀逗了?怕不是抓到了两只假鬼吧?
怎么可能!就是真的,我也没喝醉!钟一杭拨开我的手,逞强,你什么时候见老子喝醉过?老子就是装的,嘿嘿嘿……
我斜着眼看钟一杭,果然,等回到了他的住处,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严肃得跟小老头似的钟一杭。
眼里的迷蒙也散去了,只余清明。
他蹑手蹑脚地关上门,抚着胸口长长一声叹息:哎呀妈呀,刚刚有东西在监视我,真是的,非逼着我露出那么不堪的一面。
你本来也就那样。我抱起双臂,看钟一杭踩着桌子把窗户关上,跟做贼似的。
一切都准备完毕,他又设置了一个小结界,然后才取出一个小瓶子,这瓶子和普通的塑料瓶并没有什么两样,小小的,像是药瓶。
我寻摸着上面的标签,啧啧赞叹:你还真是新一代俭省节约模范。
那必须,我为祖国省材料!钟一杭拍拍胸膛,颇为骄傲地拧开瓶口,小心翼翼地对我摆摆手,靠边站,万一赵申明对你做出什么,我可不负责啊。
我趴在钟一杭身后,密切注意着瓶口的动静,盯着那盖子足足有一分钟了,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看得我都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缕烟雾从瓶口冒了出来,像是村子里烧锅产生的炊烟。
落在地上渐渐成了人形,是一个男人模样,看起来不高,大约一米七二,生得瘦瘦巴巴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不一会儿是赵娇,穿着小裙子,奇怪的是,她刻意和赵申明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行了,问吧。钟一杭坐在
破旧的沙发上,习惯性掏了掏耳朵,审视着这两位。
他们今天看起来都有点怂,尤其是赵申明,再没有了当初那趾高气扬的态势,对着钟一杭点头哈腰: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很狗腿的表情,骨子里的卑微袒露无疑。
钟一杭双手交叉,朝着我这边努了努嘴:那位姑娘来问,我先歇一会儿。说完把脚翘到茶几上,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怡然自得。
赵申明立刻朝向了我,嘿嘿嘿笑着,眼睛嘴巴都挤到一起去了。
我直入正题:你们被主人抛弃了?
这、这个……我们不存在主人之类的关系。赵申明解释说,其实也就是合作关系,哪用得着说得这么难听,是吧?
也对,那你闺女,赵娇当时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去要了赔偿金?
我闺女是去老李家玩来着,然后死在他们家里,我肯定得索要赔偿金啊,不然我闺女死的多惨呐。
很有道理。
但……到现在我忽然想到一个点,我们还没有突破,那就是前两个孩子在死时都有被侵害的迹象,但小奇没有。根据小言的目击,小奇的确是赵申明他们两个弄死的,这就说明,之前的那两个孩子不是。
这就有意思了。
赵申明的辩驳像是提前就想好了说辞,特别顺溜,但也正是如此,才显得假。
赵申明,现在我是在给你机会,你只有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们才能选择性帮助你,你看你现在总是在人世流连,也没有办法投胎,痛苦加倍。只有你说出来,才能去除这些附加的痛苦,你和你的女儿都能往生。我苦口婆心。
一直沉默着的赵娇摇了摇头,轻轻地说:爸爸不让我往生,我没有办法往生。
钟一杭眼前一亮——有了突破点。
赵申明,你先冷静一下。钟一杭抖搂两下那个小瓶子,瓶口有个小小的旋涡,发出强烈的吸引力,赵申明重新进入瓶子。
赵娇眼神闪烁,不安地问:爸爸、爸爸这是怎么了?
他还会回来的。我试图安慰。
赵娇却是往后退了几步,
缩着脖子,身子几乎隐没在墙壁的阴影之中。
小手不停地摆动:我不让爸爸回来,爸爸不回来……
她在害怕。
我点点头,努力稳住她的情绪:只要你乖乖的,叔叔就不让爸爸回来,好不好?
好。赵娇像是受惊的小鹿,大眼睛滴溜溜直转,恐惧渐渐平息。
钟一杭晃动着那个小瓶子,眯起眼睛不满地说:你叫我哥哥,我就不把你爸放出来。
哥哥。
赵娇很听话,有些扭捏地看着钟一杭。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蹲在地上,争取平视赵娇,这样会给她带来一种心理上的平等感,然后发问:告诉阿姨,爸爸为什么要欺负那些孩子?
爸爸坏!爸爸总是告诉我,如果照着他说的去做,就会有糖吃,不然就会挨打。其实我不太喜欢吃糖,只是希望爸爸能不再打我。
赵娇很听话,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过叛逆的时候,只不过后来的她经常挨打,为了不被打,她不得不发生改变,从调皮变得乖顺,从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变得被父亲所左右,甚至没有自己的辨别能力。
父亲的控制欲太强了,要她做什么她就必须那么做,不然好像男子汉的威严就受到了威胁。
父亲和李护的关系很好,经常带着她去李护叔叔那里玩,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李护就像是她的第二个父亲,会照顾她关爱她。
她很喜欢李护,因为李护对她是真的好,超越了父亲。只有在李护的眼里,她才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孩,需要关爱的小女孩。
直到有一天,她死了。
死在李护的家里。
赵申明和李护闹掰了,原因很简单,为了钱。赵申明想要李护赔偿,但李护坚决不赔,那时候的赵娇刚入灵界,实力特别弱,经常受到欺负。
她会哭,哭的时候就想起来李护,觉得要还是在李护的庇护下该有多好。
后来爸爸也死了,甚至找到了她。爸爸教给她说一些台词,让她背出来,她不想背,爸爸就说在灵界就是变得坚强,不然只会被欺负。只有强大了,才能去欺负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