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为了得到「剑阁」的马甲，一直在等待姬红叶退位，从而好欺负剑阁的下一任接班人？
虞忆看着剑狂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嫌弃。
她还以为，这是个对当年败给姬红叶一直心有执念，不断努力只为扳回一城的人呢。
结果到头来，却是个为了达成目的，始终不敢找姬红叶报仇，现在一有可以欺负后辈的机会，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没出息玩意儿？
不过，就算剑狂是个没出息的家伙，但他若是真的以藏剑阁的身份来挑战，「剑阁」之名不保的同时，萧之云很有可能还会蹬鼻子上脸，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来抢夺姬红叶的「思忆」。
“妾身听闻剑狂阁下一直都是散修，什么时候是藏剑阁的人了？”
姬红叶也察觉到了危机，强行冷静地问道。
“就在今日清晨。”
萧之云得意洋洋地亮出一幅卷轴说道：
“这是剑狂阁下今早才签下的卖身契，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找公证人大人帮忙鉴定。”
说完，萧之云便朝旁边喊了一下。
接着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公证人，自然不再是龙雀，而是一个熟人——谢岚。
谢岚得到「暗行御史」密令后，匆匆赶来接任，眼下她除了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少卿以外，又多了个公证人的身份。
谢岚刚刚记录完败者的信息，接着来到萧之云面前，拿走他手上的卖身契，随便瞟了一眼后说道：
“大燕如今已经没有卖身的说法了，所以剑狂和藏剑阁算是交易关系，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摆脱你的控制。”
“什，什么？”
萧之云这辈子只顾着想办法“收藏”名剑了，明显对大燕的律法铁条不了解，所以在听到谢岚的话后，一时之间有些懵。
不过，他很快就重振精神，阴阳怪气地笑着对剑狂问道：
“剑狂阁下，你是不会背叛小爷，不会背叛藏剑阁的吧？”
剑狂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萧之云一眼，才回答道：“不会。”
虞忆注意到这一点后，微微皱起了眉，陷入了思考。
剑狂回头看萧之云一眼，这一小小的动作，就像是在向萧之云确认什么似的。
还有刚刚提到的卖身契，要知道，剑狂当了数十年的散修，从未栖居人下，如今投身藏剑阁，定是有求于萧之云，才会来到这里。
如果这才是剑狂来挑战剑阁的原因，那么是不是说明，他的目的并不是得到「剑阁」这层璀璨荣耀的外衣，而是另有其物？
虞忆想到这里，看了看身边几人的神情。
姬红叶面色沉重，因为按照剑阁自己在当年立下的规则，只有接班人能够接受挑战。
虽然原计划是让萧之云狗急跳墙，以此越界，给虞忆出手建立正当理由，但前提是姬若寒能够赢，而她明显不是那位老剑狂的对手。
以姬红叶的性格，她肯定愿意舍弃「剑阁」的名义，换来姬若寒的安全。
但姬若寒一直都在努力重铸剑阁荣光，让她弃战逃避，绝无可能。
如此一来，眼下的情况便是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虞忆再看看苏橙，发现她的脸上挂着和以前一样，尽在掌握的神情，看来她和虞忆一样，都看出了端倪。
于是虞忆没有半点犹豫，在剑狂缓缓走向姬若寒的这一时间，淡淡开口道：
“剑狂阁下，不妨跟本座做个交易吧。”
“嗯？”
剑狂闻言站住脚步，看向虞忆。
虽然在剑狂眼中，虞忆是个陌生的脸孔，但她此刻散发出的气场，却让剑狂知道此人不可小觑。
“本座猜到你为何会与藏剑阁签卖身契了，因为这是一场交易，用你自己，去换取他的某样宝贝，是吗？”
剑狂和萧之云都没说话，但两人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却足以证明虞忆说的没错。
“本座手里也有不少宝贝，兴许就有比他更好的呢。”
虞忆挑了挑眉，随手拿出一把通体雪白如玉的宝剑，在剑狂的面前晃了晃。
不论是剑狂还是后方的萧之云，看到虞忆手中的宝剑后，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他们俩一个是资历极深的老剑修，一个是爱剑如命的卑鄙收藏家，一眼就看出，虞忆的那把宝剑，乃是天阶品质！
“随手就能拿出个天阶宝剑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萧之云在心中暗自震惊道。
“感兴趣的话，本座就派人来跟你好好谈一谈。”
虞忆对两人的反应很满意，随即对剑狂说道。
“那么，谁来跟我谈？”
剑狂果然出现了动摇，对虞忆问道。
为了准备跟藏剑阁进行“军备竞赛”，虞忆需要一个聪明伶俐，思维敏捷，面对各种情况都能从容应对的帮手。
所以，她专门带了一个人在身边。
“那必须是我啊。”
苏橙嘴角微微上扬，邪笑着上前一步，对剑狂说道。
354.你急了?
诚然，萧之云看到虞忆随手亮出一把天阶宝剑后，心有惊讶。
但当虞忆准备要收买剑狂时，萧之云却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惊慌。
“呵呵，剑狂求藏剑阁那把剑，已经不知道求了多少年了，而且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剑狂要的是什么。就这还想收买小爷的狗？”
萧之云内心暗笑道，表面上却是表现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对剑狂说道：
“剑狂阁下，不用在意我们。方才这位公证人大人不是说了吗，卖身契并不生效，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跟谁做交易。”
萧之云如此发言，就是有着绝对的自信，让剑狂站在他那一边。
见他这么自信，虞忆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很好，你要是不这么自信，等下若是急了，可跳不了多高。”
虞忆随即视线落在苏橙的身上，暗想道：
“苏橙，开始你的表演吧。”
苏橙径直来到剑狂身边，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
由于体型上的巨大差距，眼前的这一幕像极了一只无害的橙色小鹿，正围着一座山峰绕圈圈。
“不是谈交易吗，你这丫头围着我看来看去的作甚？是不是还想让我把衣服脱了？”
剑狂被苏橙绕的有些不耐烦了，沉声问道。
“我刚刚确实打算让你脱掉上衣。不过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苏橙缓缓道来：
“你光是露在外面的皮肉上，就有三百多处伤疤，其中刀砍、剑劈、枪刺应有尽有。想必脱掉上衣，还会看到其他更多吧。”
“哼，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伤疤可是胜利者的标记，我留下的是疤，其他人丢的是命！”
剑狂并不觉得自己的这身伤疤很丑陋，很丢人，反而以此为荣。
苏橙对他身上的这些荣誉不敢兴趣，只不过是为她提供信息的“工具”罢了。
“你身为当年挑战了姬前辈的人，现在依旧能保持壮年之姿，想必修为和力量都十分强大，既然如此，你身上的伤疤是不是太多了些？”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并不喜欢防守，每一次与人交手都只想着进攻，所以总能被人留下伤口，并随着战斗次数越来越多，而不断在身上堆积。”
“……哼，还算你这小辈有眼力，这正是我身为「剑狂」的人格。”
“虽然你腰间佩戴着一柄长剑，表明了你剑修的身份，但你有点驼背，身子会不自觉地向前倾，恐是在年少时期，被重物长期压迫所致。”
苏橙继续说道：
“这足以说明，你其实主要修炼的是重剑。”
“重剑无锋，防守能力最为强大，但防守并不是你的风格。所以我想，你用的应该是开了两刃，追求极致杀伤力的重剑，但因为某些原因，丢失或者损毁了。”
“如此一来，你与藏剑阁达成的交易，便是从他手中得到一把能够取代你原来兵刃的重剑。”
说到这里，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在场每个人神情各异，似乎都为苏橙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所折服。
虞忆更是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她就知道，苏橙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剑狂阁下，何时改用重剑了？”姬红叶问道。
“哼……当时我若是用重剑与你搏杀，绝对不会输！”剑狂攥紧拳头，有些不甘地说道。
他的这一反应，说明了很多事情。
苏橙的推断完全正确，彼时还是少年的剑狂被姬红叶打败后，就改练重剑，并一直在与人较量，不断变强。
他的最终目标，就是为了打败姬红叶，为了得到「剑阁」的外衣，跑到这里来欺负姬若寒这么个晚辈，多半是受萧之云所迫而为之。
萧之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脸上的从容自信，被削去了一半。
他低估了苏橙敏锐的洞察力。
但就算被苏橙指出了剑狂与藏剑阁的交易内容，那又如何？
全天下最契合剑狂的重剑，只有一把，就收藏在藏剑阁。
难不成你们还能拿出第二把来？
“剑狂阁下，我们这边刚好也有一把开了两刃，只攻不守的重剑，不知你敢不感兴趣？”
苏橙这时才终于摆出一副谈生意的架势，对剑狂说道。
但她刚刚的一顿分析，并不是没有意义，浪费口舌。
面对剑狂这种有资历有地位，傲气满满的老前辈，直接问他“你想要什么？”，他可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