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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军事 > 海南1939 > 第560章

予了政策范围以内的照顾,工作安排在上海文史馆,也是他喜欢的工作,幼子松年和儿媳安排在上海的中学教书,妻子潘兰珍本来就是纱厂女工,如果愿意可以进厂,这样的安排不带有强制性,同样赢得了他的好感,他更喜欢这里的氛围,没有多少人认得他的身份,大家只当他是个读书人,都十分尊敬,直到有一天,民政部门的人,将一块新做的铜牌钉在他的大门外头,上面的几个大字分外耀眼。

"革命烈属"

第八百九十五章 国家审判(五)

"哟,老先生,不得了哇,侬是这个!"

街坊邻居纷纷出言,经过街道的宣传,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烈属"是个啥事体。

那就是为共产党打江山献出过生命的人家啊,通俗地说法就是"革命的有功之臣",这样一来,他们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出入都被人多看一眼,陈独秀很无奈,但是没有办法,也不好发脾气,不过私底下,还是很恼火地。

"我原以为就是一张证书一笔钱,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岂不是人人侧目,我陈某人变成了吸儿子血肉的寄生虫,再以何等脸面见人?"

潘兰珍晓得他的脾气,顺着他的口气说道:"人家也是好意嘛,我听说呀,上海好多人家都有这个牌牌,刚开始议论两声,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莫非你是怕儿子抢了老子的风头?"

"呸,我怕?我陈独秀三个字放到外头,你看看什么反响?"

"那就是了,左右你都隐姓瞒名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潘兰珍是家里与外界打交道的主要成员,劝了两句话锋一转:"街道通知我,说是请你去一趟龙华,不知道有什么事。"

龙华?

陈独秀念头一转,不悦道:"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早讲。"

"这不刚刚收到通知吗,还有个好消息呢,鹤年子美姐弟俩在香港的地址找到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写信让他们搬到上海,政府会一样安排工作。"

听她说到幼子爱女,陈独秀有些惆怅:"算了吧,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愿意来便来,不愿意来,各自安好便是。"

潘兰珍也不多劝,知道他的性子孤僻,要不是松年一家来到重庆,有了一点天伦之乐的样子,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寻儿女的,但并不表示心里头不想,只要没有明确的拒绝之意,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等到事情成了定局,他也不会当众翻脸,如果换了十年前,潘兰珍都不敢这么做,随着年龄的增长,丈夫的心性其实起了微妙的变化,连本人也不自知。

第二天,陈独秀早早换了一身新衣服,来到龙华一看,这里到处都是人,有寻亲的、有打听的、有人在挖地三尺、也有人在清理遗骸,遍地可见累累白骨,令人触目心惊。

执勤的解放军战士拦住他,他出示街道开的证明,对方马上敬礼放人。

一路过去,哭声漫天,其中既有白发老母也有冲龄幼子,像他这样孤独的老人却不多见,更多的是孤儿寡母,他看到的就不只一对,其中的一对让他停下脚步。

那是一对很特别的母子,母亲带着两个孩子,都是十来岁的年纪,明明是中国的孩子,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俄语。

"他是我们的爸爸?"

"对,他就是你们的爸爸,牺牲的时候,你们俩一个一岁大,一个还在我的肚子里呢。"

小的那个低下头:"那我的爸爸岂不是没有见过我?"

"他那个时候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家庭,你们虽然和他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是爱你们的,始终相信,你们会看到革命胜利的一天,今天我带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他为之牺牲的革命已经成功了,他的孩子会在新中国的蓝天下长大,成为共和国的建设者,我不管你们听不听得懂,都给我记住你们的父亲,他叫。"

"赵世炎。"

两个孩子用生硬的汉话学习爸爸的名字,陈独秀呆在了那里,女子注意到他的到来,转头看了一眼。

"陈先生?"

"你是夏之栩?"

"对,我是夏之栩,组织通知我,希望能带世炎的孩子来这里做个鉴定,我是三天前到的,今天出结果,他们真得找到了世炎的遗骸,你知道吧,我太高兴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节哀,这是好事啊,他们就是世炎的孩子吗?"

"嗯,叫伯伯。"

看到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并排站在自己面前,陈独秀突然间花了眼,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时候,也有一对兄弟这么大的年纪,他们勤劳、自力、勇敢、无惧死亡。

"陈先生,您快去吧,他们一定在等着你。"

夏之栩的话让他落荒而逃,感觉自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被抽去了魂魄,接待他的民政部门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全都浑浑噩噩的记不起来了。

"仲甫,你怎么了?"

回到家里,潘兰珍发现丈夫精神恍惚,一摸手脚冰冷,脑门发烫,竟然生病了。

这一病就是好几天,吓得潘兰珍赶紧去找医生,好在只是普通的感冒和发烧,用了一些西药控制住,除了昏昏沉沉经常发梦,倒也并无大碍。

第4天,陈独秀睁开眼,妻子担心地坐在床头,儿子儿媳和孙辈都站在床边。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关系,发发汗睡一觉就好了。"

"你这病看着好生凶险,医生也说是急症,究竟怎么了?"

"没有什么,都过去了,扶我起来。"

潘兰珍将他扶着靠在床背上,又拿了枕头给他垫着腰,陈独秀看看这些人,正要开口,屋外响起敲门声,潘兰珍珍赶紧去开门,不多时,一个军装男子走进来,关心地看着他。

"仲甫先生,我是曹漫之,受组织委托来看看你。"

"叫你们费心了,我的病是小事情,没有关系的。"

曹漫之坐下来,对他说道:"先生,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

"有结果了?"

"嗯,我们经过几天的比对,初步确定了陈延年、陈乔年两位同志的遗骸,他们的牺牲相隔一年,地点也不尽相同,我们进行了一些调查,将两位同志区分开来,准备为他们重建陵墓,此次前就是征求你们的意见,请先生为他们两位同志题写碑文,墓制的形式是统一的,你们看看满不满意?"

陈独秀赫然坐起身,从他手里接过照片:"我对墓制没有意见,写墓志也没有问题,只不过,我想看一看他们兄弟俩,请给我安排一下。"

"这......不如等下葬时再去吧,你这身体刚好。"

"不,我说过了,无妨,请前面带路,多谢了。"

曹漫之拗不过他,干脆带着他们一家人去了正在建设中的龙华革命烈士公墓,这是一座山陵式公共墓地,一个个新筑的墓地座落在青山松柏之间,他们没有上山,而是去了下面的停灵间,所以没有下葬或是等待下葬的遗骸都存放在此。

陈独秀只带了陈松年两人进去,曹漫之带着他们来到一个格子前,上面写着编号和姓名。

"这是陈延年同志的遗骸,打开他。"

工作人员拉出抽屉式存放室,里面安放着一付骸骨,陈独秀伸出手,颤抖着去抚摸遗骨,突然发现骨头并不是完整的,而是断成了好几截,断面光滑,一看就是利器所伤。

"根据目击者的证词,陈延年同志牺牲时不肯下跪,被刽子手强行按住,乱刀砍死,这个特征让我们把他与陈乔年同志区分开来,再加上你提供的dna样本,可以确定这就是陈延年同志的遗骸。"

"乔年呢?"

"这里。"

工作人员又拉出一个抽屉,这付骸骨相对完整,不过。

"陈乔年同志是被敌人枪杀的,生前受到了残酷的刑罚,许多骨结构都有折断或是伤痕,他宁死不屈,临刑时一直高呼口号,是一位坚强的共产党员。"

陈独秀再也坚持不住了,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来,摸着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他甚至能感受到儿子遭受的那些非人的刑罚,那是一种何等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的精神,在这样的刑罚下,有不少的人变节投敌成为了叛徒,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动摇,一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吞噬着他的心,10年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楚,那是很复杂的感觉,除了心痛,更多的是愤怒。

陈独秀拉着幼子的手站起身,两眼通红地对曹漫之说道:"我要首告。"

"什么?"

曹漫之一时没听懂,陈独秀悲怆无比地喝道。

"我要为我的儿子向蒋贼讨还公道!"

"我要控告他草菅人命!"

"我要他偿命!"

第八百九十六章 国家审判(六)

"一、二、三、四!"

"1234!"

龙华警备司令部旧址以北两个街口,在一所原日本人开办的小学校内,一队着装整齐的少年正在跑圈,他们的制服有点像是童子军的样式,不过帽徽换成了红五星,10月底的上海已经有些凉意,他们都穿上了长裤、厚袜和胶鞋,头发统一剃成了寸头,这些少年的个子都不太高,年龄也相差不大,他们一边在教官的带领下高喊口号,一边慢跑,引得来往的市民纷纷驻足观看,成为附近一景。

这所"少年军校"是上海解放后不久挂的牌,专门收容不满成人年龄的孤儿,那些街面上的报童、鞋童、大户人家的佣人、收容所里的孤儿等等,在专项整治中被共产党一扫而光,大部分都送到了这里,只有极少部分找到了原生家庭,经本人同意送返回去,在广大市民的眼中,这种做法和外国传教士的收容所差不多,都是做善事而已。

"稍息,休息十分钟,准备上文化课,解散。"

"老师好。"

少年们整齐答道,然后原地散去,三三两两地走向教室,或是宿舍,何阿大和几个小伙伴勾肩搭背地走向操场,在一排木质单杠前停下,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教官的背影,朝他们伸出手。

"还有没有?快,只有十分钟。"

"没了,昨天捡的一个,晚上就抽掉了,现在好难捡到的。"

"是啊,这里的人都不怎么抽的,我跟了一路也没捡到一个,不如翻墙出去,外头肯定有的。"

"翻墙?"

何阿大的眼珠子骨碌转了转,学校是封闭式的,校门一到晚上就会关闭,平时也要登记才能进来,偶尔来个客人,都跟西洋景似的,他们在这里呆了几个月,刚开始还有几分新鲜感,慢慢就开始受不了了,都是懒散惯了的人,突然被纪律这么一约束,大多数人其实都不习惯,他们也不例外,但是何阿大的做法让小伙伴们不太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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