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安静，大家不要那么激动，就一个诺贝尔奖而已……”
中国工程院农学部的三亚会议，这下是彻底没法开了，成聊天&道贺&庆祝大会了。
由于工程院农学部是国内孟德尔学派扎堆的地方，对dna双螺旋结构近年来的研究、dna和生物遗传之间的关系跟进比较紧密，因此国内如果要开展基因工程的研究，工程院肯定是主力。
基因工程尤其是转基因技术现在肯定是原始阶段，先拿细菌来试转基因技术可不可行，光这一环节就得做很多年，原因是现在的生物理论体系还没构筑完全，一边拿细菌在氯化钙溶液里泡，一边还要把做出的试验结果写成论文补充dna的理论体系。
唐华：“孟德尔遗传学提出了基因的概念，但他的理论一点都不涉及深层的生物结构，现在实验仪器和观测条件都赶上来了，我们有必要把这后面的道理搞清楚，让这个理论体系直达分子层面，这才是搞科学研究的正确道路。”
“直接研究dna那种大分子，这简直太神了，”袁隆平开了一支古巴雪茄，现在冒着烟的雪茄夹在他左手，右手在雪茄外面绕了几下，“如果能看见单个的分子、原子，那生物培育，不，生物制造都有可能，我们就能创造出新的生物。”
唐华：“单个的分子、原子不但能看见，还要能操纵。这方面的技术我大致说一下，10年之内，我们可以达到移动单个原子，在一个平面上组成‘中国’两个字。”
“但是，创造出一种新的生物，不只是分子或分子团的操纵移动的技术问题，还涉及我们对dna结构与功能对应的研究。这方面，科学院物理学部或者工程院的材料学部只能给你们提供工具，具体研究是要靠生物学家。”
……
“唐部长，……你刚才说，自己估计不会去瑞典领奖，让赵忠尧主任代你领奖，那岂不是有点遗憾？”
张先程问。
唐华：“我出国挺麻烦。还是让赵忠尧赵主任代我领奖好了，还有钱三强，嘿，他估计出国也很不方便。”
不但唐华麻烦，钱三强也麻烦。
1959年在房山，天河一号旁边那半个月，让唐华成了这个地球上为数不多的知晓氢弹秘密的人之一。
那应该是个初冬的黎明。
于敏在户外踟躇好久，突然蹬蹬蹬跑进来，撕纸写公式，邓稼先做补充完善，唐华码代码，天河一号初运算通过时，东方刚好鱼肚白。
这就是那枚预估当量100万吨、实际当量91万吨的“梼杌”。
氢弹构型的模型描述真的不复杂，于敏在极度兴奋之下每行字都写得很大，但一页纸还是写完了。
至于为什么当量与实际稍有偏差，后来于敏又修正了其中一个公式的一个参数，氢弹的辐射内爆过程就完全准确了。
因为氢弹构型只有一页纸，而且每个公式都不算复杂，所以已经被唐华记进脑子里了。
这几年唐华其实想努力把氢弹构型公式忘掉，可越想忘掉，越忘不掉，那几行公式几行参数定义反而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这大概就是对毁灭世界的力量的崇拜吧。
这个世界，原子弹虽然也是核武器，但如果哪个国家头铁硬是攒出了原子弹，那是不要紧的。氢弹才是致命武器，所有拥有氢弹的国家都在拼命阻止其他国家突破氢弹。
阻止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不泄露就行了。
1960年在广州，唐华和海伦·朗之万·约里奥闲聊了几句，唐华开玩笑地说“氢弹一点儿都不难”。
但现在过去4年了，法国还在搞巨型裂变弹呢。听说他们的裂变弹已经做到10万吨以上了，真是难为法国人。
唐华可以想象，当他出现在瑞典时，cia的特工还没来，约里奥女士带着居里实验室的全体研究员来找唐华算账，那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当然，这可能也和1964年1月1日开始，美、苏、中、英、法同时停止大气层和水下核试验有关系。从此，对核爆后的大气进行多点采样、反推出爆炸瞬间聚变材料变化、再继续改进氢弹构型的方法，就不能用了。
……
文昌。
长征-3运载火箭携带一枚低轨通信卫星升上太空。
“一枚低轨通信卫星；三周以后11月初文昌发射长三捆，还是通信卫星；再然后长三捆在太原发射一次，高分二号a的二号星，今年的航天发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
钱学森掰着手指头数数。
唐华：“今年航天发射次数是16次，其实原计划是进行18到20次的，这个，明年补回来吧。”
钱学森又说道：“高分卫星的第二代，还有以后的第三代，都固定在太原发射啦？”
唐华：“这个卫星太重要，上面的关键技术太多，在内陆发射，如果在发射的初期阶段出了问题，比较好收拾一点。发射初段火箭如果坠落，卫星不会在大气层中灼烧解体，能扒拉出
很多完整的零件出来。”
钱学森：“可是长三捆和长四捆至今为止发射全部成功……”
……
1964年最后两枚火箭，唐华决定“等一等”，这是长征-6，第一级四台nk-15发动机的液氧-煤油运载火箭。
结构简单，理论上的火箭可靠性高，成本低，使用无毒的液氧煤油推进剂，而且，nk-15无论是比冲还是推重比，都比国内现在的75吨、120吨肼类发动机高。
就是因为nk-15的性能指标太亮眼了，所以今年6月，首批量产型nk-15发动机交付，钱学森又把它拉到承德进行长时试车，反复验证它的可靠性。
唐华：“说实话吧，要是美国知道了高分系列卫星的技术概貌，美国甚至会动把它打下来捞走的心思。”
……
1月份月初一枚长征-6；月底一枚长征-6；1月11日发射神舟二号，神舟二号可是第一艘正样无人飞船，这次发射可千万不能出事，出事了载人航天的整个项目节点都会往后推。
国庆节之后，国人的关注点从15周年国庆慢慢就转移到了奥运会上。
东京奥运会代表团出行前，电视台就开始报道各体育项目的运动员集中在北京的新闻，再然后是贺老总带团前往日本，在奥运村升旗，这一切都全程跟进报道。
国足也出现在代表团中。
……国足不弱，就是有时候运气差点儿。这次奥运会是在亚洲举办的，连东道主在内亚洲一共有4支队入围决赛圈，中国队要是还进不去，那这一定不是60年代的国足。
“中央电视台，现在是1964年10月10日下午8时。我们在东京为您实况转播第18届夏季奥运会开幕式。”
“第18届也就是东京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共有94个国家和地区参加了赛事，参赛运动员5233人，其中女运动员699人。”
“这是奥运会第一次在亚洲举办。也是日本首次举办夏季奥运会。1936年，东京曾夺得过1940年夏季奥运会的举办权，但随后日本全面侵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在国际舆论的斥责下，东京奥运会取消。”
“现在，奥运会已经被宣布开幕了。”
主持人最后半句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这句话省略了主语，所以不太像典型的汉语句子。
主持人在整场开幕式中，一个字都没提裕仁天皇，中央电视台派出的电视摄像组，也压根不拍天皇。天皇宣布奥运会开幕时，主持人只描述了这件事，都不说是谁宣布开幕的。
但是，代表运动员宣誓的日本运动员小野乔、点燃奥运圣火的田径运动员坂井义则（经历了广岛原子弹爆炸），央视的主持人都提到了名字而且介绍了他们正在做什么。
“天皇那是在做什么？把一个东西递给了……叫坂井的是吧？”
贺龙看见裕仁天皇在给点燃圣火的运动员坂井义则授予一个勋章。
“那是一个日本的勋章。”
贺龙：“啊！是不是一个菊花图案，然后还有几个红点，挂在脖子上的？”
“差不多是这样的！贺老总您见过？”
“1939年，我们齐会村战斗歼灭吉田大队，800多尸体我们收上来100多个这样的勋章……”贺龙开始回忆往事。
……
对于日本而言，1964年的奥运会意义重大，远远超出了体育运动本身。
日本申办成功过奥运会，但因为二战（以及他是侵略一方）而取消了，此后二十年，说到“日本”“奥运会”这两个词，大家首先联想到的是日本发动战争。
1964年的奥运会对日本来说，意味着和平政治转型。
第二个政治意义，就是宣告日本战后经济的复兴。从1945年时的满地瓦砾，到1964年国民经济完全恢复、进入快速发展时期，因此1964年奥运会，日本的两句口号就是“重生”和“坚韧”。
一系列拔地而起的奥运场馆，初步成网的高速公路，新干线高铁、世界最大的横跨式有轨电车、东京新地铁，准备奥运会那几年，东京市市长是名副其实的拆王。
“哎，现在我也不好说你们什么。就这样吧，一路顺风。”
10月16日，贺老总在机场为国足送行。
“贺老总，我们学艺不精，三场小组赛打道回府，辜负全国人民的期望了……”
现在的奥运会16支队伍，亚洲球队是伊朗、朝鲜、中国、日本，分别在abcd组。
中国队所在的c组其他队伍是巴西、捷克斯洛伐克、阿拉伯联合共和国。
首战捷克斯洛伐克。中国队经常和东欧球队交手，对捷克队不陌生，双方打得有来有回，1：1的比分僵持到87分钟，被捷克一记远射破门，1：2憾负。
第二场对巴西，这是巴西国奥队，没有贝利也没有小鸟加林查。但是国足0：0的比分僵持到88分钟，也是被巴
西队一脚远射，0：1憾负。
第三场被阿拉伯联合共和国打了个5：0……
贺老总：“你们球踢得是很好的，比前几年进步多了，就是稍微差一点运气吧。”
……
现在的中国奥运代表团队伍算不上庞大，参加的项目不多，接下来的时间，贺老总就有时间在东京以及日本各地转转。
二十七年前，贺老总任八路军120师师长时，和日本打过的交道可不少。一个小小岛国，却如此富有侵略性，军队如此凶悍，几乎把中华民族逼入绝境。这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样子？
“东京有很多条地铁。我在地铁里来来回回坐了了两天。”
“最老的一条地铁，看上去都很破旧了，问日本当地的向导，说这条地铁是1927年通车运营的。1927年我们中国在干嘛呢？”
“东京的楼房非常高，所以上下班的时候，人也特别拥挤。地铁就是解决拥挤的办法，把交通线设在了地下。有了地铁，城市就可以建得更紧凑，楼和楼之间，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很近，便于提高生产的效率。”
在地铁里叮咣叮咣地坐了一整天，贺老总回到旅馆，在笔记本上写他的《日本及东京考察笔记》。
“日本的高速铁路系统叫做新干线，第一条线路是连结东京与大阪之间的东海道新干线，距离是515公里，设计时速是285公里/小时，也就是说，从上海到徐州这么长的距离，坐火车只要不到两小时。”
“新干线是一条客运铁路，它上面跑的基本全是客车，没有货运车皮。”
“在新干线的车厢里，感觉的晃动程度其实和我们普通速度的客车车厢差不多。窗外如果景物都在远方的时候，并不感觉到火车有多快，但如果近距离有路牌之类的物品，就会发现这些路牌飞速后退，上面写了什么字都看不清。”
“东海道新干线有17个车站和2个信号站，我在其中的4个车站下了车。”
“静冈县处在日本东京和大阪之间，这个城市工业水平很高，向导说，这里是日本的‘制造之乡’。但是我打鬼子的时候都不了解这里。”
“静冈县西部有一个小城市叫做挂川，这我以前完全不知道。在挂川下车时，我看到这个10万人的城市也有完善的道路，下水道、自来水，还有公交车。房屋有旧式的民居和新式的水泥居民楼。”
“日本即使是在10万人左右的小城，它的城市建设和社会发展也都非常成熟，挂川有本地的农田和茶叶作坊，还有和静冈相联系的制造业，通常是一些小工厂，给静冈的大工厂生产零件。”
在新干线高铁上，贺老总一手捏着空烟斗，一手在笔记本上写他的考察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