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千代田区。
日本海事协会1964年度会议。
“经日本海事协会暨日本船级社的会员组讨论通过，现在我要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
秘书长上台宣布船级社的大事件。
“董事会决定聘请卓越的船舶设计大师、名古屋的牧野茂先生，担任日本船级社的名誉理事长，而在中国的牧野茂先生听闻这一消息后，也很高兴地接受了聘任！”
掌声。
秘书长继续说：
“牧野茂先生毕业于东大工学部船舶工程系，旧时代就职于旧日本海军技术部，后在法国国立高等造船学校进修。战争时期，他参与了包括大和级战列舰在内的多艘大型舰艇的设计建造。”
“10年前，牧野茂先生前往中国，就职于上海的船舶设计研究院，是当今地球最强巡洋舰——江苏型舰的总设计师。”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牧野先生不能来到这里接受我们的聘书。当然聘书会邮寄到牧野先生手中的。好消息是，中国方面对此大力支持，因此牧野茂先生拍摄了一部短片，对船级社的同事们表示问候，并简要介绍了他在中国的生活。”
会场早就布置好了一架电影机和幕布，工作人员把一盘胶卷安好，片头“八一电影制片厂”的logo过去之后，牧野茂出现在画面中。
“船级社的同事们，我曾认识的朋友们，你们好。”
牧野茂招招手，“我现在在上海，你们当中应该有一些人对这里有些熟悉，二十多年前或许来过这里。”
镜头从牧野茂身上稍微移开几秒，去过上海的人都能认出来这是外滩。
“在中国生活已经十年，不能随便回日本，这是真的。确切地说，我最好是呆在中国境内。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生活，行动都很自由，大家可能注意到了我身边的军人，他们不是监管，而是我的警卫，类似于保镖吧。”
“这就是我工作的场所，中国船舶工业局的设计院，全中国民船与军舰设计的总机关。”牧野茂边走边说，“呵呵，不过我们的镜头只能拍到院门口这里，办公楼里的任何一帧画面，应该都是不许外露的。”
“这并不是小题大作。至于为什么，我暂时还不能向你们解释。”
……
镜头切换，画面里变成了两个人，唐华和牧野茂各自舒服地坐在藤椅上。
唐华说的是中文，下面显示日语字幕：“诸位好。牧野茂先生在1959年的中国国庆团拜会上就亮相啦，你们现在才知道牧野先生在中国做了多么了不起的工作，实在是有些迟钝呢。”
“哇！”“哦！”“哇！”
唐华出现在镜头里，惹得会场一片哗然。
唐华：“新中国成立的时候，我们的舰船设计是从零开始的，从引进仿制开始，逐渐进行改进设计，再过渡到自行设计舰船。在这个过程中，牧野先生对中国的舰船设计乃至舰船工业都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牧野茂：“来中国十年，江苏型巡洋舰并不是我最得意的作品，设计院的设计团队才是。这是一群敬业而又有天分的青年，愿意虚心学习所有与业务有关的知识，进步很快。”
唐华：“坦率地说，现在的日本政府令人失望，日本的国土有核导弹，有美军，日本今后可能可能要为此付出代价。但对于个人，每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三观相符，又为中国人民做出了贡献的人，那他就是我们的朋友。”
“好啦，千句万句话，不如看映画。电影接下来的部分，是牧野先生和中国造船工业共同创造的作品。”
……
高高飘扬的军旗，画面进入“中国海军形象宣传片”模式，当然主角是牧野茂主持的58型驱逐舰和59型巡洋舰。右下方还有一行小字：“bgm：唐华”
虽然美国海军在江苏舰出海航行时拍过很多侦察照片，有的还是近距离拍摄的，但这次电影胶片的画质确实比以前强多了。
江苏舰在码头的雄姿；斗志昂扬的水兵在舰上忙碌训练的场景；江苏舰在海上劈波斩浪；58型驱逐舰和江苏舰共同组成编队航行。
然后就是江苏舰训练、演习中的一些片段。有主炮旋转、开火的影像，这倒不是特别抢眼球。但是6管30毫米近防炮开火时，船级社的会场一片寂静，在画面中，一枚充作靶弹的鹰击系列反舰导弹被弹雨迎头打中，一边冒火爆炸一边坠入海中。
当然，这个宣传片只拍军舰的外表，就连水兵忙碌训练的镜头都没有在舰内拍摄的视角，只是在甲板跑来跑去。至于军舰的大脑中枢——cic，那是一点信息都不披露。
接着“江苏”号发射近程防空导弹，起飞直升机。然后可能有细心的人会发现，影片又略过了电子战系统和主/被动电子干扰系统的使用。
然后就是最高潮的一组镜头，航拍的“江苏”号在海上中速航行，前后垂直发射装置里连续不断地飞出（海）红旗-7舰空导弹，几秒之内，8枚
导弹飞出，半分钟之后，电影用画面快速切换的方式表现出8个空中目标被摧毁。
小电影以朝阳中前进的“江苏”号剪影作为结束，会场却一直平静不下来，所有的船级社人员或是低声或是高声都在谈论，每个人都在说他最关心的事情。
“很显然，中国对愿意帮助他们的个人是欢迎的，不管所在国政府是否反华。”
“去了中国可就只能呆在中国了。”
“也未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牧野先生那样成为国宾啊。”
“我想的是，中国在导弹和计算机领域领先，会不会导致我所学的在中国其实并没有太大用处……”
……
瑞士，日内瓦。
关贸总协定“肯尼迪回合”——即第六轮多边贸易谈判。
第五轮多边贸易协定又称狄龙回合，去年已经结束了。第六轮谈判为了纪念不幸遇刺的肯尼迪总统，就命名为肯尼迪回合。
中国外贸部部长叶继壮率领的代表团受邀参加肯尼迪回合，不过在主要国家谈判的时候叶继壮并不是桌上成员，而是列席参加。现在东欧也有一些国家是这样的位置，关贸总协定的观察员国。
多边贸易谈判被称为“回合”，几年内各国要召开好几次会议，每次会议议程特别冗长，跟马拉松似的。
中国代表团就是在听这50多个国家到底聊了啥。这一轮的会议焦点集中在非关税壁垒，还有几个国家提出关贸总协定内部要建立反倾销和反补贴税机制。
不能发言的会议有啥意思……叶继壮目光四处打转，看见了美国代表团的团长、商务部长路德·霍奇斯。
叶继壮朝霍奇斯打了个手势。霍奇斯也打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
“对于贵国《通信卫星法案》修正案的通过，我们表示非常失望和遗憾。”
中美代表团不如单挑，晚上另找个会场，叶继壮和霍奇斯展开中美的单独贸易谈判。
美国国会经过两个月的争吵，《通信卫星法案》还是做了修正。新的修订条款规定，美国本土的通信卫星服务必须由美资控股、且在美国注册的公司运营。
并且美国联邦成立执法机构，对运营的美国公司所用卫星制定统一标准。其中有一个不公开的条款是……交出通信卫星传输时所用加密系统的密钥。
这是美国政府一定要保留“监听所有民间人士越洋电话的权利”。
法案没有完全禁止美国公司购买或租用外国通信卫星，这算是开了一条口子。但必须由美国公司运营，这等于是减少了中国这边的利润，叶继壮还是要吐槽一下的。
至于美国政府要监听自己的国民，这关中国毛事？中国懒得管。
霍奇斯：“通信卫星的运营涉及美国国家安全，这是必不可少的举措。”
叶继壮：“在美国注册的外资公司也不能进入通信市场，这就涉嫌垄断了。”
霍奇斯：“商业有时候也要服从于政治。……mr叶，不如我们讨论一个建设性的话题，成立国际通信卫星联盟？”
……
北京。
“国际通信卫星联盟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美国人只想垄断生意的事情，而忽略了公益。”
唐华评价霍奇斯转达的建议。
“通信卫星还有公益？”
唐华：“因为我们头顶上的静止轨道只有一条，直径35700公里的、圆形的轨道。卫星不能有倾角，有倾角它在天上就会跳8字舞；卫星的轨道还必须是正圆，如果是椭圆，卫星在地面看来就会左右摇。所以我们地球可以拥有的静止轨道卫星数量是有上限的。”
薛木桥：“知道了，卫星太多，相互可能就会撞上，就算不撞上，距离太近了地面是不是也会瞄错卫星啊。”
唐华：“是两颗卫星之间的信号相互干扰……这条轨道有一些热点地区，比如大西洋上空、亚太上空位置的静止轨道，肯定是最热门的，卫星数量比其他冷门地段更密集，更容易达到上限。如果轨道挤满了，晚来的卫星就只能泊在差一点的位置了。”
“所以，”唐华说，“国际通信卫星联盟应该负责建立一个监督机制，所有发射到静止轨道的卫星，必须能在工作寿命结束时，启动自带的发动机，将自己推离轨道，不再占轨，也不干扰其他卫星的运作。”
李复春：“卫星在没有空气的外太空飞个10年8年，之后还要让卫星启动一个8年没开过机的火箭发动机把自己推开？”
唐华：“对呀。我们发射上去的静止通信卫星、气象卫星和导航卫星，在10年后都可以自己把自己推开。以后国际通信卫星联盟就要检查各国要发射上天的卫星，是否装了自推火箭，自推火箭是否有足够的存放年限标准，卫星上是否带了足够的备份火箭。”
“要是卫星上去了，10年之后想离开轨道，但启动火箭失败怎么办？”
唐华：“那就要由国际通信卫星联盟牵头，对发射卫
星的这个国家罚款。”
……
霍奇斯代表的是美国商务部以及后面的美国公司的利益，所以想的是和中苏瓜分一下世界通信卫星市场，但没想到中国居然提出这么一个“婆婆妈妈”的提议。
关键是这个提议听起来好像很对。
不但听起来好像很对，唐华说干就干，在中国、苏联、日本、欧洲能发文章的报纸杂志，都发了《通信卫星与地球静止轨道资源的管理》。
文章说地球静止轨道资源是有限的，而且三万五千多公里的轨道，你要发射个航天器把卫星抓下来是极其困难的，因此唐华呼吁，能发射静止轨道卫星的国家应该节约使用轨道资源。
一个月后，中美贸易代表不在肯尼迪回合了，而是“开单桌”。在谈判时，霍奇斯就很抓狂。
“唐华的设想完全是科幻设定，‘到寿离轨装置’，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写入条款？”霍奇斯说。
叶继壮：“唐华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他的呼吁当然是有道理的，你们的航天工程师和科学界也承认这一点。”
“然而在强辐射、温差极大、无空气的太空中，一台火箭发动机经过10年怎么可能还能继续使用？而且是要它100%能够启动。”
叶继壮：“可以的，我们的卫星上都装了这样的推进火箭。”
霍奇斯：……
叶继壮：“长寿命、长期待机的推进火箭应该成为静止轨道卫星的标配，如果国际通信卫星联盟的协议签署、联盟成立，那么联盟就负责审查各国的通信卫星，是否安装了到寿离轨装置。我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呢，是否购买安装了我们的长待机推进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