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艘船脱离南海台风区、向上级报告“纳拉树”号失踪的消息时，华盛顿时间已是半夜。
过去的14天，是五角大楼工作人员自二战结束以来最紧张的14天，甚至比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去年的古巴导弹危机还要紧张。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斯维尔·泰勒第三次听取多军种参谋部联合做出的战役推演。
“如果战役推演局限于印支半岛，那么战役的结果与我们前两次所做的推演一样，失败。十分确定。”
复盘推演的是一名陆军上校。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北越陆军两个师已运动到了老挝赛贡-阿速坡两省，在老挝-南越边界待命；顺化以北，北越有4个师和1个坦克团；顺化以西的老挝境内还有北越渗入的1个师。南越处于战役一开始就会遭到围攻的态势。”
“中国方面，为战役准备的地面力量，”陆军上校指着地图的上方，“北越与云南的交界处，集结了第14军；北越与广西的交界处，是第42军、第26军。”
“14军和42军是轻装的山地作战部队；第26军是重装部队，而且是中国陆军最优先建设的几支重点部队之一。”
“准备进入越南的中国军队有1个坦克师和2个独立轻型坦克团、9个步兵师、3个炮兵师和3个野战防空旅，此外还有1个隶属于空军的远程地空导弹旅。”
“老挝完全配合北越的进军行动；柬埔寨反对美国进驻南越，从外交上，我们在印支半岛是完全孤立的。”
“至今为止，美军在越南的部队只有2个齐装陆战营、2个缺一部分装备的陆战营和1个陆军营。”
“空军的情况要好于地面作战部队……”
……
泰勒皱着眉头听战役推演，边听边在纸上简要记录结论。
推演的结果就是：如果北越在7月25日~8月1日发动地面进攻，谁都救不了南越。
美军在海上可调集4艘航空母舰，但首先要解决南海中国的几个岛屿和以海南岛为基地的中国海空军的拦截。
因为有中国在后面撑着，北越军队完全可以不计损失一波流，美军最好的结果就是几千人在西贡守住一小块地盘和一个港口，如同1950年底的釜山。
然后，北越的一波流退场，中国人下场，美军的这个防御圈就要喜迎第二波次进攻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尤其是陆战一师得面临老对手26军的狂攻……
“必须指出的是，战役的最后，美国的伤亡不仅限于西贡防御圈的部队被全歼，还包括海上损失。根据推演，我们的运输船队在南海会遭到中国海空力量的截击，损失3000到6000名陆军或海军陆战队士兵。”
……
“这不是我们干的！我说不是就不是！这还用问吗？”
“也就是一天前朝他们航母放了五分钟电子压制而已，一天之后，他们的飞机不长眼冲进停机区里头，这也赖到我们头上？”
桌上的录音机刚播放完外交部门录下来的日本广播电台节目，空军司令员刘业楼大将两手叉腰，怒气冲冲地驳斥刚才播放的节目录音。
“出事的时候在航母附近有我们的飞机吗？没有嘛。你美国人要说有，拿证据出来给我看看。”
“这要是……这要是我们干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刘业楼说，“他们放出去的所有舰载机，飞行员着陆的方式都得是跳伞！怎么可能就单独一架飞机出事。而且这明显是飞行员或者导航员操作失误，难不成我们控制他们的大脑了？”
刘业楼一通话说完，陈老总点点头，关掉录音机取出磁带：“今天我是来了解咱们的内部真实信息，既然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们外交部门回应的时候就更有谱了。”
刘业楼：“美国他们官方的喉舌不说，让花边小媒体、盟友媒体吹风，是想推卸责任。那么大的事，11架飞机撞在一起，航母丧失起降舰载机能力，谁来担责都担不起，所以想试试栽赃中国。”
陈老总：“这个确实。如果是自己人为事故，大概舰队司令要丢官。”
刘业楼：“对了，美国官方喉舌这也不说，那也不说，都7月20号了，还是静悄悄的，他们在琢磨什么呢？”
……
五角大楼进行战役推演，白宫在做“战略推演”。
“我们要重新修正中国的核武器投射能力，中国能够打到美国本土的核弹头数量不是20枚，而是100枚以上。”
“假设中国的第一批次洲际导弹安装大当量单弹头，第二批次安装分导式多弹头，就意味着有6枚大当量氢弹和98枚中等当量氢弹可以打到北美。最坏的情况，如果中国人对第一批次导弹进行改装，那可能就有140枚中等当量氢弹。”
cia情报官员诺克斯分析中国的战略核弹头数量。
麦克纳马拉：“诺克斯上校，中国这几年能生产出140枚核弹吗？”
诺克斯：“u-2最后一次拍摄到中国
的核工厂是在1959年，1960年和1961年我们没能获得任何中国的航拍照片。1962年到现在，我们用了3枚侦察卫星拍摄中国的包头和兰州，虽然图像不够清晰，但大致可以推断，中国的钚生产堆和提炼工厂每年可以生产40枚核弹所需的裂变材料，到现在为止，中国最多可能拥有150枚核弹。”
麦克纳马拉：“150枚核弹不可能全用于洲际导弹，他们必须要有战术核武器，数量占核武库的至少一半。”
“防长先生……”诺克斯说，“或许中国不需要战术核武器，至少不需要太多。”
“中国只使用常规武器就能打赢他们周边的所有局部战争，1959到1960年的印度对此最清楚。”麦科恩补充了一句。
……
“战略推演”结束，肯尼迪让将领和cia官员离开，召开了只由他的亲信和幕僚参加的小会。
“我们必须做出决断，”肯尼迪说，“48小时之内解决这个危机。如果不能解决，我就得去蓝岭山的核避难所；如果能解决，或许我还能住在白宫，继续管理美利坚。”
罗伯特·肯尼迪：……
萨金特·施莱弗：……
肯尼斯·唐纳德：……
迪安·艾奇逊头向后仰，闭上了眼睛。
极限施压失败了！
美国向中国的极限施压，变成了中国反过来对美国的极限施压！
在地球的另一边，故宫旁边的小院子住着的那个和他同生于1893年的老人，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艾奇逊是杜鲁门时代的国务卿，他在国务卿任上经历了朝鲜战争。
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让美国的远东政策遭到重挫，但朝鲜战争时，中国可没有隔着太平洋和华盛顿展开隔空对决，更没有逼迫美国把自己的一百个城市押上赌桌。
艾奇逊好像明白自己的策略错在哪儿了。13年前，毛只能在朝鲜半岛做文章，那是因为那时候的中国能力仅限于此。
现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总统现在对中国主席的战争决心深信不疑，棋局胜负已定。
肯尼迪深信7月25日越南丛林里会站起几万绿衣服绿盔的小人，举着火箭筒冲进南越；深信中国海空军会不顾一切地在南海撕咬美国的飞机和军舰，甚至与美国的运输船队同归于尽；深信一旦有核弹头飞向中国，美国100个城市就会腾起蘑菇云。
……
“伤亡。伤亡是一个让我们体面退出的理由。”
罗伯特·肯尼迪说。
“那艘菲律宾货船上有260名陆战队员和10名海军人员，特遣队在台风中还有14人失踪，‘好人理查德’号上22死、47伤。都已经超过300人了，有足够的理由向国会提出，停止军事部署。”
白宫国家安全顾问麦克乔治·邦迪同意肯尼迪弟弟的意见。
肯尼迪：“唐纳德，立即联络国会，最好在24小时内召开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秘密听证会。”
白宫办公厅主任肯尼斯·唐纳德领到任务，点了点头，立刻动身去隔壁打电话。
肯尼迪：“参联主席向我连续提交了3个失败的南越作战推演，这是否意味着军方高层对军事介入南越是持悲观和反对态度？”
邦迪：“可以说军方高层中的主流意见是反对介入南越，但可能也有个别将领热衷于此事。”
肯尼迪：“多数意见站在和平的立场就够了。还有cia。cia在军事部署前提供的情报支撑是错误的，他们现在还在坚持这一错误立场吗？”
罗伯特·肯尼迪：“cia的错误是我们可以捏的小辫子，去年我就能捏他们。……他们现在不能改变什么了。”
“现在迫切需要的是安抚民众，现在国内比去年10月更紧张，更混乱，民众的情绪更沮丧。”
说话的是萨金特·施莱弗，肯尼迪班子里的“和平团队”领导，也是肯尼迪的妹夫。
肯尼迪：“秘密听证会如果能做出决定，我马上就会发表电视讲话。”
……
7月20日晚，菲律宾。
“新泽西”号战列舰带领运输船团c群接近苏比克湾。
船队中除“新泽西”号舰容没多大变化，其他舰船都能看出来损伤：巡洋舰的雷达歪了；驱逐舰歪的雷达更多，甚至还有导弹发射箱不见的、船舷内凹的、桅杆歪倒的。
在c群后面是a群和b群，都在18~19日被台风吹得七荤八素。
南沙群岛，“好人理查德”号扑灭了甲板的大火，带着5艘护航舰艇离开南沙，直接返回横须贺。
“好人理查德”号属埃塞克斯级，虽然是二战后期建造的，但在1963年也还是很强的航母。
7月19日上午，一架a-4在降落时失控，冲入飞行甲板的停机区，那里的10架飞机都是加满燃油等待弹射起飞的，这一撞不但11架飞机
全毁，还把航母的飞行甲板烧得坑坑洼洼，回横须贺只能做简单修理，然后回美国本土大修。
美国在南海地区本有2艘航母，现在就剩下一艘。
当然美国海军的家底远不止此。“普林斯顿”号航母战斗群总计12艘军舰和2艘补给舰从印度洋驰援，正在通过马六甲海峡，预计23日在南海就位。
“独立”号航母带着“班布里奇”号核动力巡洋舰、6艘驱逐舰从夏威夷出发，动作比“普林斯顿”号还快，7月20日晚接近巴林塘海峡，7月21日就可以到达菲律宾西海岸、东沙群岛海域。
中国海军同样派出了自己的增援力量。01型护卫舰“百色”号结束维修工作从广州出发，开出造船厂就直奔南海。
除了迟到的“百色”号，广州基地还派出了6艘猎潜艇。这些400吨的小不点要在西沙永兴岛停靠加油，然后再航行到南沙海域，在那里依托南沙岛屿活动。
南海舰队榆林基地正在迎接8号台风，但台风停后，这里的4艘猎潜艇也要出发南下。
巴林塘海峡，“独立”号航空母舰舰首劈开浪涛，以临战状态前行。在它的右后方是“班布里奇”号，这艘巡洋舰的雷达一直在开机，注意空域内是否有中国飞机来骚扰。
“司令部发来的电报。”
迈克尔罗伊接过电报，是从东太平洋第三舰队司令部发来的，让“独立”号战斗群即刻掉头，转向东北，在36小时内抵达冲绳海域，监视在东海举行的中苏海军联合演习。
“南海呢？南越呢？”迈克尔罗伊头顶一堆的问号。
半小时后，第三舰队司令部再度发来电报：
“这是命令，只须执行。”
……
美国东部7月21日深夜，大多数美国人已经睡觉或就要睡觉，当然，有的在自家大床睡觉，有的在地下室里看着半吨罐头一起睡。
美国几大电视台突然在深夜节目中插播这样一条新闻：
“节目预告：7月22日下午2时，肯尼迪总统将对全国观众发表电视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