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灯下私聊
这批军火价值多少钱呢？
按照三十年代中期德国顾问给中央军推荐的德械师装备计算，一门战防炮，也就是37毫米反坦克炮，价格在2800美元左右，50毫米和80毫米小口径迫击炮大概在1000美元—1200美元左右，重机枪价格不会低于500美元，步枪大约40美元一支，
这笔军火按照正常价格大概在三十二万美元，也就是七十六万银元左右。
当然，考虑到很多都是旧货，就算按照刘青山说的十几年前的欧战老货便宜卖，也不会低于五十万银元。
这又是一大笔资助，同时也在向十九路军的将领们展示了华联公司背后的安布雷拉公司的实力和渠道。
十九路军的将领们也是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从军多年的老将了，对于军械的价值有着敏锐的直觉，所以当刘青山大手一挥把这批足以武装一个加强旅的装备赠送给十九路军的时候，十九路军的众将领们才会如此吃惊。
但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甚至可能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如此坚定，清澈的目光时。
十九路军的将领们感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那些在孙先生的麾下准备北伐时，意气风发，势要横扫国内军阀，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打出一个和平盛世的青年们！
那种纯粹的，为国为民的精神所汇聚的目光，已经好久不见了。
不对……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蔡延锴忽然想起了一批人。
那是五年前，在南昌，他参与的那次起义。
那群年轻人，就是如同这火炬般的目光，信念着他们的信仰。
但他后来犹豫了，怀疑了，驱逐了那些年轻人，脱离了起义队伍，回到了广东，然后，当初的第十师扩编为第十一军，陈铭枢也从日本回来，重新掌握了十一军的大权，军队调往广东南部驻扎。
再之后，十一军扩编为十九路军，和那些人再次相遇的时候，就是在赣南围剿的战场上！
蔡延锴从当初的北伐少将，变成了粤系军阀的一支。
而那些人，虽然在赣南山区异常艰苦，却依旧坚信着他们的信仰，依旧是那样清澈坚定的目光，如野草般顽强，怎么剿也剿不灭。
蔡延锴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之中。
而在另一边，刘青山和蒋光鼐了解了一番十九路军现在的状况，昨天上海各界捐助的三万多件冬衣到了，战士们再也不怕低温了，现在又有了刘青山带来的银元和军火，蒋光鼐拍着胸脯保证十九路军拼光之前，绝对不会让鬼子占领淞沪。
刘青山则表示，这次他还带了公司里一些保安队，曾是德国军人，留下一个组教导十九路军的战士们怎么使用这些反坦克炮。
并希望十九路军的战士们打出中国军人的威风和骨气！
在这样愉快的交流环境下，时间过得很快。
一封前线的电报提醒了蒋光鼐，他邀请刘青山在南翔小住一夜，明天一起看看十九路军的将士们。
刘青山婉拒了一番，说道：“租界那边有很多难民涌入，于会长正在组织赈济难民，我看到很多孤儿无家可归，准备在租界开一家孤儿院，所以最近忙得很，就不打扰蒋总和蔡军长了。”
“青山贤弟为国为民之心，蒋某佩服！”听闻刘青山的婉拒理由，蒋光鼐也是不禁感慨，能认识这样刘青山这样为国为民的爱国人士，他也感到非常荣幸。
更坚定未来刘青山一定会在民国闯出自己的名望！
于是蒋光鼐派了自己的亲信警卫队长，率一个连队的骑兵连夜护送刘青山回租界。
刘青山来的快，走得也快，还没待三个小时就要走了，十九路军总指挥部的将领们纷纷送刘青山到总指挥部外，也算是表达一番感激之情。
在路上，刘青山忽然提议要和蔡延锴单独说一些话，蒋光鼐等人有些好奇地望向蔡延锴，后者也略有惊讶。
两人走到一旁的灯柱下，刘青山语出惊人道：“蔡军长后悔吗？”
“后悔什么？”高个子的蔡延锴低头看着刘青山，皱着眉头。
“五年前的那个决定。”刘青山轻声说道。
“！！！”蔡延锴浑身一颤，心里猛地一紧，瞪着刘青山不可思议道：“你是……共……共……”
嘴中，那三个字蔡延锴还是没能说出来。
蔡延锴愣愣地看着面前嘴角微笑的年轻人，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谁能想到，对十九路军如此慷慨大方地援助的刘老板，竟然是‘他们’的人！
去年才听说‘他们’在上海的总部被抓了几条‘大鱼’，‘大鱼’叛变，直接捣毁了‘他们’的很多秘密机关和人员。
但眼前这个能一口气提供五十万银元和一个加强旅装备的年轻人，只怕不会比那些‘大鱼’小多少吧。
蔡延锴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若是让南京那位知道十九路军受到了‘他们’的资助……
“刘老板，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蔡延锴拿不准刘青山突然露出这个绝密的身份干嘛，皱着眉头询问起来。
“算是结个善缘吧。”刘青山目光辗转，望向远处，说道：“还记得北伐时，百姓们怎么箪酒壶浆以迎王师的吗？”
蔡延锴点了一支烟：“怎么会忘记呢。”
那是蔡延锴最高光的时刻，虽然他只是一个上校团长，却感受到了百姓们对国家统一的期盼，对王师的热情拥护。
“还记得兴国县，百姓们怎么避之不及的吗？”
蔡延锴手里的烟顿了一下。
“还记得围剿时，他们坚定的信仰和百姓的支持吗？”
三句话，说得蔡延锴烟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这个马上四十岁的广东汉子，眼眶已是泛起了雾水。
第一句话，是北伐时他在号称铁军的第四军任职二十八团上校团长，北伐军所过之处，百姓们无不箪酒壶浆以迎王师。
即使现在，蔡延锴依然认为这是他最高光的时刻！
第二句话，是他率军经过兴国县，祭拜第四军烈士陵园时，百姓们对这支曾经的北伐军队避之不及，家家户户闭紧门窗，仿佛看到什么洪荒野兽般害怕，和北伐时完全不同的态度，让他感到心痛，感到失望，感到迷茫。
第三句话，是率军参与围剿时，那些敌人是如何顽强作战的，他们的信仰甚至点燃了当地的百姓们，那些曾经迷惘度日的农家百姓，一个个像是着了魔般，前仆后继地保护着受伤的战士们。
正是因为这可怕的信仰，蒋某人后来大发雷霆，叫嚣着要‘匪区’的每一块石头都过火，烧死这些‘叛逆’！
“如果别人问起，就说在南洋有过一面之缘吧，希望有一日，蔡军长能回到高光时刻。”说完，刘青山做了个请的手势。
蔡延锴整理了一下心绪，默默不语地送刘青山出了十九路军总部驻地大门，并亲自给他挑选了一匹好马。